查克·舒默舒适地靠在他那张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上，举起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朝着林恩手中的苏打水示意性地碰了一下，脸上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略带戏谑的笑容：
“不过，LINK，我猜...你肯定给了布什家族一部分LINK SAFE的股份吧？这很公平，也很聪明。”
林恩心中暗道查克果然敏锐，这种政治老狐狸的嗅觉总是异常灵敏。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这种事他绝不会亲口承认，尤其是在国会山的办公室里。
他立刻打了个哈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嘿嘿，查克，没有的事，纯粹是商业合作。对了，说到媒体，《纽约邮报》罢工的事怎么还没解决？今天白宫这么大场面，我们自家的报纸居然连个合适的政治记者都派不过来！这太耽误事了！”
查克显然没信他的否认，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眼神中的意味更加深邃，仿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进入了工作模式：“放心，LINK，事情一直在推进。《纽约每日新闻》的交易，下周就会正式达成。
收购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明面上，收购会由莫特·朱克曼主导，他还有几个合作伙伴，包括资深游说大亨杰拉尔德·卡亨。卡亨是朱克曼的老搭档了，1984年他们就联手收购了《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
“朱克曼？”林恩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
朱克曼他知道，这位地产和传媒大亨还是以查克朋友的身份被引入《纽约邮报》董事会的小股东。
而且，就在不久前，朱克曼还找过自己大吐苦水——说他被查克和纽约市府在哥伦布圆环那个超大型开发项目上坑惨了！
他花了足足4.5亿美元天价买下的地皮，到现在一块砖都没垒起来，项目完全停滞！
这可不像是查克那个庞大计划（发起罢工、转移矛盾、最终完成对《每日新闻》的收购）为之服务的“朋友”，朱克曼自己显然还没这么大能量让查克如此大动干戈。
而且查克也特意强调了是“明面上”。
他立刻追问道：“我猜，他的合伙人里肯定还有更大的‘鳄鱼’（bigger fish）吧？”
查克打了个响指，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bingo！还有沙特资本的奥拉扬集团。LINK，象党那边靠着你的凝胶胁迫、拉拢产油国，我们驴党自然也得有自己的手段和渠道，不是吗？媒体影响力，始终是关键的一环。”
“奥拉扬集团...”林恩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异常耳熟，他迅速在记忆中搜索。
对了！这不就是和朱克曼一起被深度套在哥伦布圆环那个巨坑项目里的另一家大投资方么！
原来这家背景神秘的公司是沙特资本！
他瞬间明白了查克的逻辑。查克这多半是把收购《纽约每日新闻》这家颇具影响力的纽约大报的机会，当做一种“补偿”，用来安抚沙特财团这位大金主。
毕竟，为了讨好纽约本地那些传统的犹太财团和老牌利益集团，查克和他背后的势力联手在哥伦布圆环项目上摆了奥拉扬集团一道，坑了人家4.5亿美金，这事驴党干得确实不太厚道。
而现在，一家纽约三大日报之一的控制权，其带来的长期媒体影响力和政治话语权，对于急切想要在美国塑造全新形象、扩大软实力的沙特财团来说，其诱惑力和稀缺性，似乎真的比一栋暂时看不见影子的摩天大楼要大得多？
这完美印证了查克刚才那番关于“国际政治本质是交易和胁迫，关键在于拥有别人极度渴望且别无他处可寻的东西”的论断。
至于查克最初构思这个“发起罢工、趁乱收购”的庞大计划时，心里最初真正想为之服务的幕后玩家是谁（显然不是朱克曼或奥拉扬），林恩就猜不到了。
这个计划在他接手《邮报》之前就在酝酿，可见查克·舒默其志不小，布局深远。
林恩再一次深刻体会到政客世界的现实与无情。
在查克这样的职业政客眼中，一切关系、承诺和联盟都是流动的，都可以根据时局和利益需要随时进行重组和交易。
没有永恒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昨天的盟友，今天可以为了更大的筹码而暂时牺牲；
今天的对手，明天也可能因为共同的利益而握手言和。
哥伦布圆环的项目可以为了讨好本地金主而坑害国际伙伴，又可以拿出更具战略价值的媒体资产作为补偿来修复关系。
一切皆可量化，一切皆可交换。
查克也看出林恩大致猜到了背后的交易逻辑，但他毫不在意，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华盛顿运作的理所应当的规则。
他笑着耸耸肩，用一种近乎于哲学总结的语气说道：“在华盛顿，所有关系都是随时流动的。昨天的敌人，今天也可以为了更大的利益握手言和。而明天...又可能因为新的分歧而拔刀相向。这就是游戏规则，LINK。”
林恩觉得此行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解了《每日新闻》的进展，也再次领略了华盛顿的深层逻辑。
他起身准备告辞。
查克笑着按下呼叫铃，让娃娃脸助理波顿进来送林恩出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查克与林恩握手告别时，突然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林恩耳边说道：
“LINK，我的杰西卡在你的LINK基金会工作得很开心。她回家总跟我说，你给了她很多前所未有的启发，让她看到了商业与慈善结合的另一种可能。有时候，年轻人之间...多走动走动是好事。”
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种长辈的关切，但更深层是政治家的精明算计：“毕竟，未来的路还很长。而华盛顿的夜晚，复杂又漫长，总是需要一些志同道合、背景相似的伙伴，才能走得更加稳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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