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玄恒的靴底踏上第一级星光石阶的瞬间，身后的海天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孤绝的剑山。
——轰！
天地间骤然一静，仿佛连风都被斩断。
整座剑山通体如墨，山体并非岩石，而是无数柄古剑堆叠而成。剑刃交错，剑柄朝天，远远望去，整座山就像一柄倒插在大地上的绝世凶兵。山巅处，一柄通天巨剑直贯云霄，剑身缠绕着苍青色的龙纹，剑格处镶嵌着一颗黯淡的星辰，隐约还能听见低沉的龙吟回荡。
李玄恒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化神剑修的剑意。山脚下散落着无数断裂的古剑，剑身虽已腐朽，但残留的锋芒仍能割裂空气。更深处，剑意凝结成实质，化作一道道剑气溪流，沿着山势流淌，最终汇聚在山腰处的一座古老剑台前。
剑台通体如玉，台面刻满繁复的剑纹，中央盘坐着一具晶莹如玉的遗蜕。
那是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双目微阖，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沉眠。他的膝上横放着一柄无鞘长剑，剑身黯淡无光，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即便死去多年，这具遗蜕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剑意，仿佛他随时可能睁眼，斩出最后一剑。
\"这是……化神剑修的遗蜕？\"
李玄恒心中震动，他站在剑山脚下，抬头望去。
山势陡峭如剑锋劈开天地，而在那近乎垂直的山体上，一道笔直的石阶如天梯般延伸而上，直通山腰处的古老剑台。石阶通体灰白，每一级皆由剑纹密布的奇异石材铺就，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沉睡的剑龙盘绕山体，龙首便是那云雾缭绕的剑台所在。
石阶两侧，无数断裂的古剑斜插于山岩之间。这些断剑早已失去灵性，剑身布满裂痕，但残存的锋芒依旧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裂痕。更令人心悸的是，整条石阶都笼罩在化神剑修遗留的剑意之中——那不是简单的威压，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剑道意志，仿佛每一级台阶都在审视登阶者的剑心。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李玄恒深吸一口气，紫霄雷殛剑在鞘中微微震颤。他能感觉到，这条石阶本身就是一场考验——若剑心不坚，连第一步都难以踏出；若剑意不纯，纵使登上千阶也会被剑意碾碎。
他不再犹豫，抬脚踏上第一级石阶。
——轰！
整座剑山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沉睡了数千年的凶剑骤然苏醒。
脚下的每一级台阶都泛着冷冽的光泽，抬头望去，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笔直向上，直入云霄，尽头处隐没在苍茫剑气之中。
李玄恒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第二级。
——铮！
无形的剑意骤然压下，如山岳般沉重。他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珠。这不是普通的威压，而是纯粹的剑道意志，每一缕都蕴含着化神剑修生前的锋芒。
第三级、第四级……
每上一阶，剑意便强盛一分。到第一百阶时，李玄恒的衣袍已被剑气割裂，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细密的剑痕。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但脚步却愈发坚定。紫霄雷殛剑在鞘中低鸣，雷光流转间替他分担部分压力。
第五百阶，剑气已凝成实质。
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如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石阶两侧开始浮现虚幻的剑影，这些剑影并非死物，而是剑意残念。它们如幽魂般游荡，时而发出刺耳的剑鸣，试图扰乱登山者的心神。
\"不过如此。\"
李玄恒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眼中剑芒暴涨。
第一千阶，天地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无尽乌云遮蔽，云层中雷光隐现，每一道闪电落下，都会在石阶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更可怕的是，脚下的台阶开始变得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李玄恒不得不将剑意凝聚足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第三千阶，异象再生。
石阶两侧的虚空突然裂开，无数柄锈迹斑斑的古剑从裂缝中刺出。这些剑身上缠绕着腐朽的杀意，稍有不慎就会被割裂神魂。李玄恒不得不分心应对，紫霄雷殛剑化作雷光环绕周身，将袭来的古剑一一击碎。
第五千阶，压力倍增。
此刻每踏出一步，都像是在推动一座山岳。李玄恒的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七窍开始渗出鲜血。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清明，剑心在他的胸腔疯狂跳动着，周身剑意凝练如实质，竟在身后拖曳出一道璀璨的剑虹。
第七千阶，天地骤暗。
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剑般刺入紫府——
蓝星图书馆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指尖摩挲着高考模拟卷的粗粝触感；毕业典礼上抛起的学士帽在空中定格，下一秒化作人才市场里被踩碎的简历；悬崖边的冷风灌进领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自己伸出却无人握住的手......
\"原来如此。\"
李玄恒忽然轻笑，剑指划过眉心。那些记忆中的\"自己\"同时抬头，每个身影的瞳孔里都映出一柄雷光缠绕的剑影。
\"既已斩断前尘——\"
李玄恒剑心清鸣，万千幻象如镜面破碎。坠落悬崖的身影在半空拧身，化作一道逆天而上的剑光。
\"何来心魔？\"
剑指落下的刹那，所有记忆残片尽数化为齑粉。石阶上只余一道笔直的剑痕，将幻境与真实斩得泾渭分明。
第九千阶，最后的考验。
石阶尽头突然浮现一道虚幻的身影——那是一位背负古剑的白衣剑客，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如星辰般璀璨。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拔剑，朝着李玄恒斩出一记朴实无华的直刺。
\"来得好！\"
李玄恒长啸一声，紫霄雷殛剑全力迎上。
——锵！
双剑交击的瞬间，整座剑山为之震颤。李玄恒喷出一口鲜血，却借着反震之力猛然跃起，终于踏上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
……
当李玄恒踏上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时，整座剑山突然为之一静。那些翻腾的剑气、呼啸的剑意，在这一刻全部凝固。唯有山风拂过剑台中央那具遗蜕时，发出清越的剑鸣。
遗蜕的灰袍此刻却化作飞灰，但露出的玉骨上，每道剑纹都在流转道韵，那具盘坐的尸骨依然如出鞘利剑般笔直，每一根骨骼都烙印着肉眼可见的剑纹。仅仅是目光接触，就有凌厉的剑意刺得他双目生疼。
\"化神剑修的遗蜕...\"
他深吸一口气，整肃衣冠后退三步。双手交叠举至眉心，单膝跪地，对着遗蜕郑重行三叩九拜之礼。
\"晚辈李玄恒，冒昧惊扰前辈。\"
就在第三次叩首完成的刹那——
铮！
遗蜕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两点寒星。李玄恒还未来得及抬头，整个意识就被一道剑光劈开。待视野恢复时，已置身一片纯白的虚无空间。
\"欲登山顶，先斩己身。\"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李玄恒突然发现紫霄雷殛剑正在疯狂震颤。
七步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没有面容，没有气息，但李玄恒知道——那是他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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