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愿怔换衣服准备出门上班，听见隔壁儿童房里圆宝在喊妈妈，忙放下外套走出卧室。
“妈妈在呢。”
“妈妈抱抱。”圆宝已经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爸爸昨天晚上没回来吗？”
沈愿单膝跪抵在床边，倾身凑过去抱了抱圆宝，掌心在孩子背脊上轻拍两下，安抚着刚睡醒的小团子。
“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处理，忙到很晚，怕吵醒我们，就没回来。”她柔声解释。
圆宝又问，“今天呢？爸爸今天会来吗？”
沈愿，“妈妈也不清楚，如果圆宝需要爸爸，就给爸爸打电话，告诉爸爸你想他了。好吗？”
“可是……”小孩仰起小脸，清澈的眼里盛满困惑，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别人的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能住在一起？”
沈愿心口一紧，旋即用指尖轻轻梳理圆宝睡乱的头发，“妈妈和爸爸之前闹了点小矛盾，暂时没办法住在一起，需要一点时间来解决。”
圆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眼前一亮，从妈妈怀里钻出来，“那你给爸爸买点好吃的，或者送他一个小玩具就好了呀。我和lucy每次闹了矛盾，只要我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她，她拿好吃的给我，我们就自动和好啦。”
“圆宝真聪明。”沈愿被孩子天真的提议逗笑，她拉住圆宝肉嫩的小手捏了捏，眼里溢满宠溺，“起床吃早餐吧，妈妈等会儿还要去上班，今天就不能在家陪你了。”
圆宝，“妈妈不在家，圆宝可以找爸爸来陪我。”
沈愿，“好～”
陪圆宝吃过早餐，她直接赶往修复室。
年后的工作节奏比年前更紧迫一些。
年前那场拍卖会，谢宴生以天价拍下那幅明代墨宝的壮举，在古董收藏界掀起轩然大波。
博物馆这几幅宋代绢本古画本就是业内公认的国宝级文物，经过这次明代藏品的热度发酵，更引来各界的关注。
博物馆也收到上级部门的询问，对修复进度提出了明确要求。
但宋画绢帛早已脆弱不堪，颜料层也出现大面积剥落，笔触细若发丝，大部分修复过程都要在显微镜下完成，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加班成了常态，遇到关键节点时，可能还会工作到深夜。
连续半个月下来，沈愿感觉看显微镜的眼睛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谢宴生会坚持来陪圆宝，偶尔还将圆宝带出去玩，在孩子身上，她也能少操点心。
这天晚上，谢宴生哄睡圆宝后，已经是夜间9点，见沈愿还没回家，便坐在沙发上等。
目光落在平板上，他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情，就这样将它拿起，并尝试去解锁它。
密码并不复杂，谢宴生只试了一次就打开了。因为是圆宝的生日。
他率先点开相册，想看看他缺失的四年里，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
相册里面整齐排列着圆宝从小到大的照片，
从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到蹒跚学步的憨态，再到如今活泼可爱的模样……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都记录着圆宝的成长过程，却唯独少了拍摄者的身影。
偶尔几条视频里会传来沈愿呼唤圆宝看镜头的声音，“宝贝，看妈妈。”
翻完相册，他感觉呼吸都变得沉重。准备放下平板缓口气，指尖滑动屏幕时，却不小心点进了邮箱。
一个熟悉的收件人账号引起他的注意。
他点进那个账号，看了眼邮件内容。
里面只有一段录音。
他将录音反复听了三遍，直到耳膜都隐隐作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他才仰起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门锁转动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沈愿拖着软绵的身体进屋，骨头缝里都透着沉甸甸的疲惫。
取下包，换鞋。
“圆宝呢？”她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
“睡着了。”谢宴生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沈愿点点头，没力气深究那点异样。她强打精神，第一时间走向儿童房。
圆宝睡得正酣，呼吸均匀。朱姐被细微的声响惊醒，准备起身。
“你睡吧，不用管我。”沈愿手轻轻按在朱姐肩上，声音放得极轻。
朱姐含糊应了声，“好，有事叫我。”
沈愿嗯了一声，退出卧室，轻轻带上门，转身，又猝不及防撞进谢宴生深沉的视线里。
谢宴生就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拿着她的平板，餐厅投落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眼底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也无力分辨的情绪。
“你……”
“那段录音。”谢宴生没等她说完，先问出口，“是你发的？”
沈愿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平板上，旋即明白过来。
平板上有邮箱软件，与手机上的账号是绑定共享的。她没有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邮箱更是万年不会打扫一次。
说不清是难堪，还是秘密被窥探后的恼怒，几种情绪混杂一起，驱散了她大半的倦意。
她沉默一会儿，开口，语气轻描淡写，“顺手的事……”
话音未落，谢宴生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沈愿。”谢宴生双臂收拢，将她紧紧箍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了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他的唇贴在她额角，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眉眼，“既然还关心我，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沈愿僵在他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引着她的心跳与之共振，狂跳。
“我不知道……”沈愿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我不知道那段录音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我当然需要它。”谢宴生下巴贴抵在她额间，逐渐收敛住力道，怕抱得太紧弄疼她，“因为有了你那段录音，我才能摆脱沈秘书的纠缠，才能了解身边人的真面目。”
沈愿没有回答。
但谢宴生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四年了。”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错过了圆宝的出生，错过了你最需要我的时刻，现在……沈愿，我不想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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