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的话语同他的外貌一样，粗犷又直白，中原人很少见到这样的说话方式，小满在生意场上，从未与这种性格的人打过交道，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呆愣在原地。
领头的那个西域人，见此情况忙拿手肘杵了大胡子一下，“怎么说话的？这是人家掌柜安身立命的本事，你大嘴一张就要人家卖给你？说的倒是轻巧，做事怎么一点不过脑子！”
被杵了几下的大胡子也不恼，自得的捋捋胡子道：“我这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弄的懂这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嘛！你就说，这调料要是配我们的羊肉，味道好不好？我问问也不是犯什么大错吧……”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明显是有些底气不足。
小满听那大胡子所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我这调料配漠北的羊肉绝对错不了，但配料确实有些不想卖，毕竟这是留着以后开连锁分店压箱底的招牌，自然不愿从手里流失出去。
但人往往总会钻牛角尖，一陷入死胡同中怎么都回转不过来。刚刚大胡子的一番话，点醒了陷入死胡同中的小满，给她凭空画了道逃生的门。
我只是不愿卖调料配方，没说不愿意卖调料啊！
这些调料都是些干货研磨而成，存储得当能保持长时间的不变质，况且这些原料的原产地大都在西域，要是合约叹号，以后都从这些西域人手中进货，比直接去中药铺子买，不知道要便宜多少倍！
时下孜然胡椒八角等香料，还是被作为药材放入中药铺，一般的商店根本买不到，并且价格与它们的稀缺成正比，贵的令人咂舌，小满买这一丁点也是下足了狠心，但买来日常也舍不得用，要不是今日情况特殊，才不会拿出来呢！
越想这个生意越值得，当即眼睛都泛起了亮光，像荒漠中饿了许久才看到猎物的饿狼。
招招手将花云叫来，摆好算盘账本，眼冒绿光的看着大胡子，直把他看的心里发毛，壮硕的胳膊上不自觉的冒出来一片鸡皮疙瘩。
大胡子心里暗暗叫苦，我就是随口一说，真的不是有意要抢您生意的，不愿意卖就算了，为何这种眼光看着我，怪瘆人的！
“咳咳”江翼干咳两声，提醒小满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小满这才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后拱手示意，要求众人进雅室详谈。
西域人的首领和大胡子跟着走进房间，两人也是有些惊奇，看这意思，这门生意有戏？这小姑娘愿意卖自家的调料方子？
大胡子俯下身向首领靠近，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道：“我可听说了，中原人最是狡诈，一个人能有上百个心眼子，你可得仔细点，不要被他们骗了！”
小满也忍不住学江翼干咳了两声，您这说话声音也太大了，生怕我听不见不是，那我现在是听的见好？还是听不见好？
“那个…敢问两位怎么称呼？”小满决定装作没听到，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
领头人接收到了小满释放的善意，言语温和：“在下贺兰真，这位是拓跋干。”
小满点头，以中原礼仪向两位行礼，“贺兰大哥、拓跋大哥好，小女花小满，大哥称呼我小满就好，这位是我的两位哥哥，江翼、阿柴。这位是我的姐姐，花云。”
双方互相再次示意问好后，谈话才终于进入正题，小满语气认真对拓跋干道：“拓跋大哥的想法我已知晓，只是这调料配方确实不能卖…”
“那你这小丫头叫我们进来做什么？诓我们玩呐？“拓跋干性子急躁，不等小满把话说完，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
小满无奈的笑，“你先别着急，让我把话说完。”
拓跋干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一旁的贺兰真用眼神制止，无奈的退居一边，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明显，就等小满下句话说的不对，自己就要立刻出手了。
“大哥们稍安勿躁，调料配方是厨师的立命之本，身家性命有时都不及它们重要，否则为何会有家传这一说法，只是方子不能给，却能将调配好的调料卖予你们。”
听闻此话，贺兰真笑了。他这一笑如同吹破冰面寒冰的春风，和煦温暖，那样的好看，根本看不出一丝大月氏人的神态，倒仿佛像中原的书生，小满越看越觉得此人的气质格外眼熟，但脑海中就是想不起来。
“照你这样所说，我们千里迢迢的购买本产自于西域的调料，这买卖有些不划算啊！”贺兰真挑着嘴角反问小满。
旁边的拓跋干如梦初醒，刚刚还觉得小姑娘够意思，知道自己爱吃，愿意买些调料与我们，经这贺兰一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了吧，中原人狡诈，还是少接触的好！
圆瞪着双眼，声如洪钟，“你这小姑娘不仗义啊，你这不是诓我们，还能是什么？”他自以为这副样子，吓唬吓唬黄毛小丫头不在话下，没想到小丫头丝毫不怕。
不仅不怕，还感到有趣似的，笑模样都要藏不住了，还偏偏要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向自己说：“大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单纯来看，你们肯定是赔本的买卖，但如果有了贸易往来呐？那岂不是一本万利的事，反正你们总要回家的是不是？”
扭头示意姐姐拿起算盘，跟着姐姐的节奏，开始向西域人算起这笔帐来，“你看，你们从大月氏往返一趟中州，花费不少时间与金钱，但所卖的东西种类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特有的羊毛毯和一些羊毛制品而已，并且羊毛毯价格昂贵，羊毛制品并不是那么符合中原人的审美，一时之间并好出手，往返如此艰辛，又投入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找不到买家的话，这根本就是一笔赔本买卖。”
“再加上一群人的衣食住行及突发状况，还要在中州采买你们西域没有的茶叶、丝绸、瓷器，算下来，可还有什么赚头？”
花云跟着小满的话音，算盘打得啪啪响，待到那边话停，这边算盘也停了声响，语气机械，仿若机器人：“尽赔！”
拓跋干圆眼变半眯，嘬嘬牙花，又以自认为很小的声音凑近贺兰真，“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她那个姐姐，那拨的是什么玩意？怎么能算出来赔钱？”
贺兰真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生平第一次如此后悔带此人出门，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家伙，就是因为带了他，此次生意才真的是尽赔！
“呵呵”贺兰真一脸干笑。
“呵呵”小满一行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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