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从未对她说过这样重的话，平日里若是沈雪薇哪里做得不好，或是惹了林敬生气，沈雪薇软声软语，伏低做小，哄一哄，也就好了。
沈雪薇知道林敬在乎嫡子，嫡子要继承侯府的家业，是侯府未来的指望。
只是她不知，林敬只空有爵位，没有官职，现在侯府基本上仰着林牧才有现在的荣光。
林敬迫切的想叫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以后不再需要仰仗着叔叔过活。
大儒指点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不相干的人。
沈雪薇不明白这一点，她只想着，大公子、三公子都是沈明珠的孩子，若是能叫沈明珠吃亏，自己受益，那便是好事儿。
林敬甩袖离去，沈雪薇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忙追了出去，见林敬大步疾走，两三下转出院门儿，不见了身影。
林敬去了明珺堂，又受了沈明珠一场冷嘲热讽。
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好，怎么会想着到沈明珠这里寻求慰藉。
气不过，又去了清荷居。
好在张小荷性子温软，也不多说多问。只好吃好喝，高床软枕的招待，才叫林敬心中舒坦了些。
连着在清荷居宿了三日，每日沈雪薇都在清荷居不远处守着拦他。
又是偶遇，又是道歉，又是唱曲儿，又是软声软语哄着，伏低做小，终是在第四日，将林敬勾到了暮雪轩。
石博瞻虽没有到孟先生名下读书，却住进了平宁侯府。
不知沈雪薇怎么哄的，林敬去寻了紫阳书院撤帐的丘夫子，也是远近闻名的学者。
虽不及孟先生学问广博，但也有不少学生金榜题名。
孟先生带着大公子和三公子住在东院儿的大院子里。不准大公子三公子带随从仆妇，吃喝由孟先生带的婆子负责，浆洗、收拾屋子等琐事则由两位公子亲手做。
平日里也不只在院子里读书，孟先生还会带着大公子和三公子一同去乡下民间，或是游玩儿，或是查探，或是劳作。
瞧着对读书一事并不十分上心。
去得最远的一回，孟先生带着两位公子出了京都，去了离着京都不远的曹州。
曹州水脉众多，是恒国的农业重地，期间棉花、药材、粮食，从曹州运往全国各地。
丘夫子则在前院儿的小院儿中教石博瞻读书，给他解惑。
两边倒是极少碰到，也没有所谓的学术交流。两位夫子各教各的，互不相干。
二月时，三公子林昭要参加院试，需回祖籍应考。
孟先生带着大公子和三公子一同回了平宁侯府祖地。
这三位一走，整个府上的氛围都轻松不少。
丫鬟婆子们也敢嬉闹、大声说话了。
连老夫人都玩笑说：“那两个小子在家闷声读书，害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好在是走了，咱们也能轻快些。”
林牧下衙来陪老夫人说话，听闻此言也笑了笑。
“暄哥儿和昭哥儿学问儿子考校过，此回暄哥儿跟着孟先生学习、游历，考上举人想来没问题。至于昭哥儿，拿个秀才还是容易的，娘也不必担忧。”
林敬端起茶盏喝了口，又问着老夫人讨果子吃。
老夫人忙叫上糕点果子来，又说小厨房熬着人参粥，等会儿也吃一碗。
林敬点点头，他四更天就起了，朝食就胡乱用了些糕点，便匆匆去上朝。水都不曾喝一口，就怕早朝时尿急，殿前失仪。
“儿子今日早朝，萧家那帮子又在那儿弹劾太子。太子昨儿去仙居阁听九娘子弹琴，说太子狎妓玩乐，不务正业......”
说到此处，林牧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仙居阁虽是勾栏瓦肆，下九流的场所，却也是风雅之地，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
且那九娘子更是在琴之一技上出类拔萃，堪称大家。
朝中不少达官显贵为听九娘子一曲，豪掷千金，便是林敬和林牧知道九娘子出台演出，有空了也会去捧场。
太子这两年一直受三皇子压制，在朝中颇为不顺，民间也流言四起。
如今太子不过是去听个曲儿，解解闷儿，都要被言官弹劾。玩乐虽是有，但狎妓、不务正业倒是没那么严重。若真要这样算，朝中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只是太子身为储君，千百双眼睛盯着。一丁点儿错便会被放大无数倍，寻常人能做的，太子却做不得。
做了，便是储君不修私德。
“太子党和宣王党，在朝堂上为着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起来。最后圣上发了火，骂那言官小题大做，罚了三个月俸禄。又叫太子无事便在家中读书，少去风月场所，玩物丧志......”
林岁安端着茶点进去，便听着这么一段话。
她抬眼望了一圈儿，屋子里的丫鬟并没有被支出去，都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儿。
想来二爷说的这些事儿人尽皆知，没什么不能听。
放好茶点，林岁安刚退到一旁，便见二门处传话的婆子匆匆进来。
“老夫人，二爷，前院儿管事的来说，宫里来了旨意，宣二爷即刻进宫商议要事。”
那婆子说完，林牧脸上一沉，即刻便起身，躬身同老夫人告辞。
临走时，还随手抄起一碟子糕点。
待林牧走了，陶妈妈瞅着林牧只喝了一口的茶水和少了一碟子糕点的小桌儿。
“二爷一早便去早朝，怕是朝食没吃几口。下朝了便巴巴来陪您说话，这糕儿刚上来，还没来得及吃就又走了。老奴还说，等这些糕点果子用了，再用碗人参粥，便能等着用午膳了。这还什么都没吃，就又被叫走了。”
陶妈妈跟着老夫人时间最久，无论是侯爷还是二爷，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且二爷平日里对她也颇为敬重，如今见林牧饿得不顾礼仪，端着糕点碟子就走，便有些心疼。
老夫人人却兀自沉思着，“是啊，临着晌午了，什么样的急事，叫圣上连膳都顾不上用？”
老夫人叫陶妈妈去前院儿，让大管事派人去打听打听，今儿哪些人被传进了宫中？外面儿有些什么传言？京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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