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漏子消息还算灵通，隔了一日，便来同林岁安禀报，说寻到了卖家。
林岁安跟着张漏子在城中一家玉料铺子里见了卖请柬之人，花了五十两银钱买了一张请柬。
“这位夫人，若怕不是家父去了边疆收玉料，在下又不乐意去参加吴家那劳什子玉会，这请柬，我们是断然不会卖的。若是往年，有些人家耽搁了去不了玉会，请柬一二十两也就卖了。但今年不一样，听说朝中派了重臣来洮河接管边疆的玉矿，袁家和吴家都想方设法想拉拢那位大人，拿到玉矿的开采权。今年的玉会听说相当盛大，这五十两，您定然花得值。”
卖请柬的男子跛着腿将林岁安等人送出门。
这妇人花了五十两买他手中的请柬，他又担心她觉得买贵了，到时候闹上门来，影响他做生意，临走时，又用蹩脚的官话细细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有大人物来洮河，请柬贵些也是应当。”林岁安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她既然决定买了，不管买贵与否，都不会为了几十两银钱便将闹起来。
林岁安与张漏子出了门。
便听张漏子悄声道：“夫人，还得是小的消息灵通，知晓他家请柬要出售。我也是昨日特意去打听，才知晓吴家的玉会那位朝中来的重臣也会参加。要知晓，往年参加玉会的都是商户，最多知府大人去露一下面。听说这次来的官儿比知府大人还要大，若能与京都中的重臣攀上关系，先不说有可能拿到边疆玉矿的开采权，以后做生意谁都得给两分薄面儿。”
林岁安来洮河之前便听许或说过洮河恐生战事，朝中派人来查访或是早做准备都是理所应当。
她对那朝中重臣不感兴趣。
这些年她在外奔走，许或虽拐弯抹角给了她些许帮助，但她从未直接打着许或的名义在外行商。
朝中有规定，官员不得与民争利。她所经营的，皆是自己的嫁妆。
如今许或已是兵部侍郎，官居三品，身上另还有从四品的禁军副统领之衔。
若她打上许或的名头，无论哪处州府，别说那些富商，便是知府大人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不说亲迎，也得派家中女眷前来拜见。
见自己说的林岁安并不感兴趣，他又说起卖请柬的这家。
“夫人您可知那少东家为何自己不去参加吴家的玉会？”
林岁安见他滔滔不绝说了许多，想是拿了她那么多银钱，想极力证明自己值这么多。
林岁安扫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为何？”
“嘿嘿嘿，有些事旁人不知晓，就算知晓也不敢说，但小的既知晓，又敢说......”
林岁安又扫了他一眼。
张漏子立即收了废话，压低了声音。
“想来夫人您也瞧见那少东家是个跛子，他可不是天生就跛，他不愿意去参加吴家的玉会，那是因为他那腿，便是吴家的小儿子给他打瘸了的。”
张漏子贼眉鼠眼地扫了一眼来往的行人。
“吴家那小儿子是个纨绔，酒色全占，还......还喜好特殊，不爱姑娘，只喜爱小妇人。吴家小公子瞧上那少东家的媳妇儿，想据为己有。被那少东家瞧见，与其厮打起来。吴家势大，吴小公子身边随时都带着随从，那少东家哪里是他的对手，便被吴家小公子打瘸了腿。好在动静太大，引来了衙役。吴家小公子才作罢。吴家为了自己的名声，花了不少银钱将此事压了下去。又给了那少东家家中不少赔偿，威逼利诱，叫他们不要追究。
您说说，与吴家有这样的过节，那少东家哪里愿意踏入吴家大门。”
说起八卦来，林岁安倒是得了几分兴味儿。
“这吴家倒是不好相与。”
“可不是。”张漏子颇为赞同，“可这吴家运气实在好。玉会每年由吴家和袁家轮流办，今年出了新矿，又有大官儿来洮河，恰巧就轮到吴家办玉会。那玉矿多半会落在吴家，还能给机会叫吴家攀上大官儿，真是老天不开眼。”
林岁安见张漏子说起吴家，颇有些愤愤不平，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些时日都在讨论吴家，不是还有个袁家么？”林岁安问。
“袁家实际上不如吴家，知晓吴家办事心狠手辣，又不守规矩，处处让着吴家，袁吴两家才在洮河各占一方，相安无事。”张漏子叹了口气道。
洮河百姓就算去挖矿，也更愿意去袁家名下的矿山。至少不会饿肚子，不会被鞭打，签的契书到了，不想续签便能转身走人。
他爹娘，当初便是选错了人家。
林岁安对张漏子还算满意，虽不是什么事都全知，但也都能知晓一二。
林岁安吩咐兜儿给张漏子二两银子。
张漏子将银子拿在手中十分茫然，“夫......夫人，您给我银钱做什么？”
“这二两银钱你拿着，去置办一身像样些的行头，将自己收拾干净，明日玉会，你与我同去。”林岁安看着衣着破烂的张漏子，心中有些不满。
这人油嘴滑舌，又有些小聪明，不该混成这副模样。
混得再差，自己给他三日的酬劳也能扯半匹棉布，给自己做身像样的衣裳，至少下回再去招揽外地来的商人，推荐自己时，底气也足些。
张漏子接过荷包愣了半晌，随即作了好几个揖。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等他再抬起头，好似眼神都真诚了几分。
次日一早，林岁安刚出客栈，便见一位身着青色细棉布绣花长袍，头上戴着银簪的男子迎面走来。
林岁安瞧见此人有几分眼熟，多打量了他几眼，才认出这竟是张漏子。
“张漏子，见过夫人。”张漏子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兜儿都惊得捂住了嘴巴，“你是张漏子？那个小混混？”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张漏子换身衣裳也变得人模人样起来。
张漏子又对着兜儿作了个揖，“兜儿姑娘，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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