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问题如同子弹，穿透雨幕射来。王明攥紧了口袋里那几张湿漉漉的纸，指节发白。他知道，只要他拿出来，或者只要他默认，王天峰就完了！但……看着窗外肆虐的洪水，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呼救声，想到那些因物资不足而无法及时加固的堤段……一股混杂着愤怒、无奈和悲凉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不能撒谎，但他也知道，一旦开口，就会被卷入一场他根本无法掌控的政治风暴旋涡。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际，一个浑身泥浆、脸上带着擦伤的中年男人猛地冲上二楼，是负责后勤的刘主任。“镇长！好消息！不！是……是怪事！”他气喘吁吁，语无伦次，“我们……我们在一个被水冲垮的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一批东西！吸水膨胀袋！防水布！数量不少！但是……”
“但是什么？！”王明一把抓住他。
“但是……那批东西……”刘主任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包装……包装上的标识被人为刮花了！但……但看材质和做工……绝对……绝对就是省厅统一采购的型号！和我们库房里正规的……一模一样！”
王明如遭雷击！刮花了标识的物资？藏在废弃仓库？这绝不是正常的储备！这是……被人为隐藏起来的“正品”！联想到那几张突然出现的“劣质物资单据”……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有人故意藏起好的物资，制造短缺假象，再抛出“劣质物资”的伪证，把黑锅精准地扣在王天峰头上！
“带我去看！”王明嘶声道，声音都在发颤。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
明城市赵福海的别墅监控室内，多个屏幕上播放着不同角度的“精彩画面”：指挥中心里王天峰的暴怒和张明远被逼入绝境的狼狈；灾区现场记者围堵王明的混乱场景；网络上关于“山河省应急厅采购劣质物资致溃堤”的舆情已经开始如同野火般蔓延，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赵福海悠闲地品着红酒，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王明面对记者时的沉默和挣扎，在他眼中就是最好的默认。网络的喧嚣，是他点燃的第一把火。
“火候差不多了。”他自言自语，拿起另一个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这次，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恭敬谨慎。
“赵老板，您吩咐。”
“把‘阳光海岸’项目，王天峰那个好女婿周伟，是如何利用老丈人影响力违规拿地、加快审批、甚至插手指定材料供应商的内幕资料，”赵福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匿名’发给那几个最喜欢挖官员家属生意的财经调查记者。记住，要‘不经意’地提到，应急物资采购的猫腻，可能和某些人利用职权为亲属项目‘输血’有关联。”
“明白！资料已经整理好，绝对劲爆！我这就去办！”对方的声音带着兴奋。
挂断电话，赵福海脸上的笑容愈发阴冷得意。第二把火，烧向王天峰最亲近的人，将“贪腐”的标签死死焊在他身上。女婿的丑闻，加上“劣质物资”的铁证（虽然是伪造的），再加上系统失灵导致的救灾不力……王天峰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翻身！
赵福海调出电脑屏幕上张明远那张因高度紧张和巨大压力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轻蔑地哼了一声。“张副主任，别白费力气了。你挖得越深，只会让指向你的‘证据链’看起来更‘完美’。你，就是王天峰倒台前，最好的祭品。”
赵福海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欣赏一场由自己亲手导演的、即将步入高潮的毁灭交响曲。窗外，暴雨依旧疯狂，仿佛在为这场人间的倾轧与阴谋，奏响着最狂暴的伴奏。王天峰和他的“弃子”张明远，已被推到了风暴眼的最中心，四周是滔天的洪水、汹涌的舆论和隐藏在暗处、淬着剧毒的致命獠牙。
省委书记梁光军给王天峰打来了电话，有些生气的问道：“天峰，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临江镇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向我保证过，全省已经建立了完善应对汛情的统一调度平台，怎么还出现了物资调度不及时导致溃坝的情况发生？另外，省委宣传部门已经监控到了关于你的另一个消息，说是你的女婿利用你的影响力违规拿地，甚至说那批质量不合格的防汛物资也是你那个女婿负责采购的。我已经让宣传部门对这些消息做了屏蔽处理，可是你应该明白就算再厉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你抓紧时间调查事情的真相吧，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天峰手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迅速联想起了副厅长李宝森，还有明城市应急管理局局长赵福海，这两个人是自己到应急管理厅就任以后拿掉的主要两名官员，李宝森甚至因为煤矿贪腐问题还锒铛入狱。赵福海则是因为懒政怠政问题，被开除公职。恰巧这次防汛物资问题又是出在明城市，这让王天峰迅速联系到了是赵福海在背后搞得鬼。
但是赵福海已经被免去了一切职务，王天峰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对自己实施了这些报复行为。
眼前的张明远是自己新提拔的一位年轻干部，之前就因为在全省布置建设调度系统，让王天峰看中了这个年轻人，可现在所有问题发生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王天峰将张明远叫了过来，语气严厉的说道：“张明远，现在问题非常严重，你必须把这次问题产生的原因找出来，不要局限于系统架构之后，要把开始做这个系统的时候所有细节全部过一遍，是不是被什么人钻了漏洞？如果找不出来问题所在，我们俩个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张明远脑海里像过电影一般，将建立调度系统的事情从前到后又过了一遍。突然，他眼前一亮，说道：“王厅长，明城市的赵福海曾经找过我，还看了我们的调度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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