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客栈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叶安朦朦胧胧醒来，根据阳台上的阳光判断，现在大概早上六点多。
小镇上日出早，加上这条街又是繁华地段，客栈里生意兴隆，古代的房子也没什么隔音可言，自然是没法睡懒觉的。
叶安伸了个懒腰，君雾便从戒指里冒出来，像个贴身的奴仆，为叶安穿衣束发。
“好啦主人。”
为主人插好发簪，君雾满意地收回手。
叶安瞅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唇红齿白，潇洒俊美，眼尾微微上翘，像个多情的浪子，可偏偏又生了一双含情的眼睛。
离开客栈，叶安去了昨日摆摊算命的地方，在隔壁大婶那里买了一碗豆腐脑，盘腿坐在摊位前，继续老本行。
今日街上客流量很多，但没几个要算命的。
叶安吃饱了也无所事事，干脆背靠着身后的石柱子打盹。
眯了不知道多久，一阵脚步声靠近，在他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道长，算命吗？”
“算。”叶安睁开眼，眼尾微红，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客人要算什么？”
“我想请道长算算，我还能活多久。”
叶安闻言，顺着那双穿着丝履鞋子的脚向上看去，来者穿着一身月白的对襟长衫，袖口和衣襟滚着金边，下摆绣着雅致的素色冰裂梅花暗纹。
光是穿着便可看得出来，此人非富即贵，是个不差钱的。
奇怪的是，这人身边没个仆从，脸上戴着面具，怕是不想有人知道他的长相。
他蹲在摊位前，好奇的打量着叶安鬼画符一样的棉布，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却觉得很有意思。
见叶安看了他的手相，便开始掐指占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倒是和他心目中那一套开场白差距甚远。
“道长就这么算？”
“嗯。”
“可算出来什么？”
“公子你大富大贵，命里享福的岁月还长着，说是长命百岁也不为过。”
男子闻言，噗哧一声笑，笑的差点坐在地上，爽快的给了一锭银子，却没有立马离开。
“道长，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命百岁的人。”
叶安收下银子，不客气的附赠几句，“公子信与不信，这便是事实。”
男子想想，又问：“公子可能算出我姓什么？”
叶安摊开手掌，“这是另外一个价钱。”
男子爽快递上一锭银子。
叶安拿到钱，连掐指都省了，把银子揣进兜里，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
“公子姓霍，家境富裕，年少时命里坎坷，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公子放心，过几天，你家中会来两位客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男子这次无话可说，收了玩味的笑意，目光阴恻恻的盯着叶安。
“看来道长真有点本事呐，是我眼拙了。”
正因为此人算得准，男子才警惕起来。
不过，男子没再多问，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消失在了密集的人流中。
叶安收回目光，摸了摸怀中的两锭银子，嘴角微微上扬。
上一世被这个家伙坑的那么惨，好歹也得收点利息。
刚才算命的画面，周围不少围观的百姓也看见了，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到渐渐的怀疑，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客人算命。
叶安有问必答，对于穷苦人家的客人，更是一个铜钱也愿意算命，还算得十分精准，渐渐的在当地打下了名气。
有了钱，叶安不用再住客栈。
告别了住了半个月的客栈，叶安进了胡同。
他租了房子，是个不大的四合院，院子中央长着一棵桃树，但因为房子荒废多年，这棵桃树早已枯死。
君雾一溜烟飞了出去，每间房子都进去串了串。
“主人，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吗？”
“嗯。”叶安走进正堂，放下包裹，撸起袖子，将桌子上的灰尘和垃圾收拾走。
君雾虽然是鬼，却也有碰到实物的能力。
不过，叶安还记得戒指里不止君雾一只鬼。
原主奴役了三只鬼，但只有君雾是最听话最好管教的。
其他两只鬼，说不上有多听话，终究是不合适放出来干杂活。
说不定刚放出来，活没干几下，反过来噬主。
打扫了一个下午后，叶安收拾出了睡觉的厢房，君雾将前厅收拾干净，一人一鬼累的坐在院子的屋檐下歇息。
君雾其实是不累的，但他怕主人累着，休息了一会儿，便黏着叶安，给他捏腿捏胳膊，揉揉肩。
叶安享受着，晚霞的余光洒落在院子里，给枯死的桃树镀上暖光，好像开满了不存在的红花，迷离的绽放着。
“你想不想去投胎？”
“啊？”
君雾一愣，这才听清楚主人刚才的话。
“主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是鬼，不该被困在阳间这么久，如果你想转世，我有办法送你过去的。”
君雾僵住，脸上的笑容如冰裂的龟纹，一直蔓延到心底。
“呵呵……”
他干笑几声，身上冒出几丝黑气，那是黑化的前兆。
“所以，主人是不想要我了……才想把我送走的吗……”
如果说是，叶安相信，眼前的少年会彻底黑化，成为一只怨灵。
“君雾，我没有不想要你。”
闻言，君雾身上的黑气渐渐消失，脸上又多了熟悉的笑容，眼眶里也多了温润的泪珠。
“那是为什么……”
叶安伸出指尖，划去他眼角冰凉的泪痕，顺势摸了摸他的发顶。
“我尊重你的选择，并无其他的想法，你可以陪着我，我也很开心。”
“那主人就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君雾略带生气的扑倒在叶安身上压着他，“我可是发过誓的，要一辈子当你的鬼仆，哪里也不去。”
叶安躺在微凉的地板上，望着君雾雌雄莫辨的容貌，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人拉进怀里，抱紧。
“嗯，我知道了。”
君雾安静躺在主人怀中，心里甜滋滋的。
主人好温柔啊。
他比以前更爱主人了。
以前好歹是他一个人默默的付出，但现在他发现不同了。
主人在回应他。
可真是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哪怕主人一个回眸的浅笑，便勾的他三魂七魄都变了颜色，像个傻子似的，只知道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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