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厂是我们一机部今年实打实的重点表彰对象!”华副领导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满是赞许:“从新厂建立到年度明星工厂,这份成绩,离不开你们的努力。”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抽出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推到桌前:“部里反复研究过,上面的意思很明确——想调唐同志你去华夏第一机床厂挑起研发部的大梁。这既是对你们厂工作的肯定,更是对你个人能力的信任。”
唐琳和冷卉相视一眼,两人眼里满是猝不及防的惊愕。
她们谁也没料到,上面竟会给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安排。
唐琳压下心里的忐忑,逐字逐句把文件看了两遍。
合上文件时,她抬眼望向华副领导,语气里带着几分顾虑:“领导,这调令来得也太突然了。您清楚,我们A市机床厂建厂还不到一年,厂里的研发、技术人员都是从各处临时凑来的,底子还没扎牢。要是我这时候走了,厂里没人能挑得起大梁,后续的技术攻关、生产衔接......”
这封突如其来的调令,只怕对A市机床厂来说最不公平。
上面做决策,从来不会顾念情感,只讲大局。
显然,唐琳调入华夏机床厂更符合大局,这边的条件也更适合唐琳搞研发。
一个是根基深厚的老厂,一个是刚建不到两年的新厂。
其实不难选择。
华副领导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笑意,缓缓开口:“唐同志,你的顾虑我明白。”
唐琳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华副领导喝了口茶,语气沉了沉:“这调令是上面综合考量后的决定,但最终去留,还是看你的个人意愿。不过话说回来,上面确实是从大局出发。
华夏机床厂的研发条件、技术积淀都更成熟,你来了这边,更能放开手脚搞研发,后续有任何问题跟部里对接也更顺畅,对你个人发展、对国内机床事业,都是好事。”
唐琳听了他这些话,心里没多少欢喜,只觉得头疼。
听不听调令,有利有弊。
如果她来了京城,孩子在这边有人帮忙照顾,江书雪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去A市帮忙带孩子,公公宋长笙也不用和老伴两地分居。
当然,对她的事业发展利大于弊。
只是她这一调来京城,就等于把冷卉独自撇下在A市。
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的是,这一调动,离宋高朗那边更远了。
从前哪怕请上三四天假,夫妻俩总能凑出团聚的时光。若来京城,山高路远,怕是一年到头,能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领导,这事我得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您也清楚,孩子他爸就在A市隔壁的地界儿,平日里倒还能常来看看孩子。这要是调来了这边,路远不说,来回还得折腾,他再想瞅孩子一眼,可就不太方便了。”
华副领导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说:“这事你尽管回去慢慢考虑,不着急。最终调去哪里,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不管在哪个岗位上,都是为建设祖国出一份力,一样重要。”
基于这一点,上面才让他来问唐琳,就是想看看她自己的意愿,既然不愿意,影响也不算大,继续留在地方也行。
几人又聊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期间华副领导还问起冷卉发动机的事。
冷卉详细解答,能说的知无不言,不能说的一句都不会透露。
从一机部出来,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
两个孩子都没睡,宋长笙也在家,正和江书雪一起逗着孩子玩。
唐琳和冷卉一回来,宋长笙便笑着开口:“回来了,你们领导怎么说?”
唐琳洗了手坐回沙发上,看了眼孩子玩得开心,回道:“领导想让我调来京城,这调动让我有点猝不及防,一时有些抵触。”
宋长笙听了,眉头轻轻舒展,朝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试探:“领导把都已经把文件摆在案头了,你自己心里是怎么盘算的?”
唐琳的视线从双胞胎粉嘟嘟的小脸上挪开,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宋长笙,语气里掺着疑惑:“我要调动这事,您似乎半点也不感到惊讶。爸,不会您早就知道了吧?”
宋长笙看她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管他上面怎么安排,最终拿主意的还得是你自己!要是不愿意,咱就不调,往后啥时候想动了,再琢磨也不迟。”
就凭她这身过硬的专业技术,不管搁哪个单位上班,那都是藏不住的锋芒。
换句话说:是金子,到哪儿都得发光。
唐琳听这番话,心里的那份纠结,在这一刻彻底放下。
她松了口气,道:“爸,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最近两年我还没打算调动,至于以后,等孩子大点、高朗的工作有没有变动再说。”
宋长笙没有再多言,只是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心里有成算就好。往后需要帮忙直接跟我说,在你们领导那儿,我还算有几分薄面,能说上几句话。”
“谢谢爸爸!”
随即宋长笙又看向冷卉:“卉卉的工作可能会有些变动,具体怎么安排,上面还没最终确定。”
“啊?”
冷卉没想到又涉及到她了,“爷爷,可以说具体点吗?”
“哈哈......别急。”
宋长笙见自己的话把冷卉吓到,不由的笑了起来。
“你琢磨的那摩托发动机技术,上面很重视。现在没定下来的是,到底单独建发动机厂,还是直接建完整的摩托车厂。
要是单建发动机厂,现成的机械厂转型就行,不用另起炉灶。可要是建整车厂,上面就有分歧了,有的主张全新建厂,有的还是想让老机械厂转型,顺带把发动机生产线也搭起来。”
冷卉心里知道,等到了八九十年代,不少国营大厂都要面临倒闭潮。
说实话,建新厂没必要。
全国现成的机械厂那么多,设备、工人都有底子,真没必要另起炉灶建新厂。
平白浪费人力物力,实在不划算。
如果想实现利益最大化,最优质的选择是让机械厂转型。
她意有所指地开口道:“我们A市就有机械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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