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和小章鱼继续登塔,卢迪尔和冥羊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一马当先,周身散发出纯净透白的向导素,像是逆着黑暗而行的光,不断对抗、吸收着空气中浓郁污染。
精神图景里的黑色海浪滔天汹涌,无数次将她击退;小章鱼的身体不断变大,变得样貌狰狞、可怖,无限接近传说中的克拉肯。
耳边有声音不断诱惑着她,要她放弃,要她黑化。
但是风浪越大、周围越黑暗、道路越艰难险恶,她的步伐就越坚定,心越有力,目光越清明,身周的光愈加明亮。
这是不愿被同化的倔强和最后一点执着的善意。
回想这一路,她从一无所知到不断学习,中途遇到过各种净化的困难、遇到过误解和非议、遇到过丑恶的人性,也曾迷茫动摇过,但她从未放弃坚持自己的善良和勇敢。
所幸,她遇到了正反馈,遇到了真会回以真诚的哨兵们,遇到了很好的长官、前辈和同伴,跟他们从陌生到熟悉,建立了羁绊。
因为这些很好的伙伴,让她有自己想守护的人事物,也想为他们守护这片世界。
她一直都很努力,亲力亲为,一层一层从底层走到塔尖,见过苦难,见过繁华,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都只会让她更坚定、强大,明白自己的本心。
只要心里还有善意和怜悯存在,即使再多的污染,她也不会迷失在黑暗中,不会迷失在仇恨、偏见、权势中,因为她有自己的信念和信仰!
少女以自己的倔强和执着,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污染,为身后的人带去光和纯净。
黑龙首席黑泽尔、黑凤凰费尼克斯、奇美拉、南部、各部白塔的基层哨兵、翼狮哨兵莱恩、控制系向导冥羊、卢迪尔......
不少人选择追随她,就连原本被庞大的污染变成异种的哨兵们,在被净化后,也自发地选择加入她,为守护好这个世界而战斗。
有人抵御越来越多被污染的异种入侵,有人护送她上塔,哨兵们扛着她,向导们追随着她的意志,上下一心,逐渐拧成一股绳。
随着共同的努力和合作,原本污染笼罩、岌岌可危的白塔变得洁净、稳定。
这是她用自己的真诚和勇敢,收获到的真心和善意,铺成的路。
——你看,做对的事情,坚定地相信自己,就会有人来追随你。
在众人的帮助、追随和期盼中,洛珈一步步登上100层的塔巅。
……
100层,白塔之上的露台。
女王此时已经彻底变成了莎布·尼古拉斯的形态,头颅是可怖的章鱼触须,下身是山羊蹄,样貌扭曲、狰狞,周身散发出浓重的黑色污染。
——是不可直视、看一眼就会疯狂掉San、被精神污染的程度。
洛珈和小章鱼作为同类,信念坚定,可以不受影响。
那双邪异的黑眸中倒映出少女圣洁的身影,闪过复杂的情绪。
她的身边站着黑独角兽队长莱克和白独角兽副队珀伽,先前看着身边白独角兽的精神体颜色变化,就知道少女最终的选择——竟然如此坚定的白。
莎布不理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信奉的是真诚和尊重,可能看起来有些蠢吧。”洛珈说:“但见到的黑暗越多,越会让我警醒,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女王笑了,像是过来人笑她的天真和愚笨:“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过恶。”
“我遇到过的。这一路走来,我有遇到过恶意,也有遇到过善意。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希望能保护这份善意,以及他们生存的世界。”
善意?
莎布女王想起了曾经那个为救她而死的黑山羊向导。
“你懂什么?你根本没有体会过恨这种情绪!”
她姣好的面容狰狞:“我曾经也对他们释放过善意,结果呢,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也有人对我释放过善意,却因为我的无力而死。这一切,凭什么要我原谅!”
“从污染区活着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发誓,做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要忘记过去的教训,我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我也不想任何人再经历我曾经的痛苦,把哨兵都变成可以掌控、不会背叛的武器耗材,才是对向导最好的未来。”
“那你不也是把净化系向导当做资源利用吗?为了你想要的武器,而净化。因为你的仇恨。”
女王沉默。
“我明白。”洛珈说:“您经历的那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宽恕。我理解您的愤怒、仇恨。”
“我也经历过黑暗,可是,如果你选择了融于恶,那又怎么算是走出黑暗?只是融入黑暗吧。屠龙者终成恶龙,您从未离开过那片黑海。”
“您真的认为,这样就是更好的未来吗?”
洛珈不赞同地摇头:“让一方占据完全的高位,甚至不惜毁灭另一方。”
“任何群体都有好有坏,有个人的性格和品行,不能一概而论。”
“哨兵不是耗材,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信念,有血有肉有心有情感,他们有的只是想活命,有的向死而生,有的完全没想活。”
“净化系向导不是资源,她们有自己的力量,不该被剥夺她们在完整信息的选择和主体性,强行保护并分配,为了您的计划作出牺牲。”
“控制系向导不是刽子手,本来是在黑暗中开出的花,可以去和净化系友好合作,可以更善待哨兵,而不是催化对立和矛盾。”
“明明只要合作,都有解决的办法。”
“贵族阶层的贪婪,阶级的矛盾,让资源分配更加不均。”
“之前您说,品尝过权利的滋味之后,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拥有力量,变强、甚至成神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认为,真正的上位者,对待众生的态度不是漠然,而是悲悯。”
“上位者不仁,为了私欲私利,任由仇恨煽动对立和矛盾,这个世界是不会好的。”
洛珈说:“我会坚定的做一名净化系向导,因为我不想生活在一个只有仇恨和对立,认为善良真诚是弱点的世界。”
“我想要变得强大,是为了保护我在意的人们。”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改变不了人心,可是,我只能相信我自己所相信的,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让我在意的人都能活下去。”
“女王陛下,您的过往和执念,甚至愿景和蓝图的出发点都没有错,但仇恨让您已经远远偏离了轨道,您在默许、纵容甚至暗中推动这一切,这样下去,会毁了整个世界。”
莎布沉默许久,声音低沉:“所以,你要拯救这个世界么,就凭你,一个没有力量、连哨兵也掌控不了的净化系?”
洛珈笑了,指了指白塔下方。
哨兵们、毛茸茸们全部听她指令、为她而战,虽然不是控制系,却有些无与伦比的号召力。
或许战力有强弱之分,但都有血有肉,很鲜活生动,代表着世界的物种多样性。
而不是对面人为催化制造,双眸漠然没有人性的存在。
“得道者多助,即使我不是控制系向导,也会获得助力。”
“驱使他们的,不光是善意换来的真心,更是为了大家都向往的世界。我相信,世界上的人心还是向往美好的,这就是我能坚持下来的理由。”
“您还记得吗,曾经这个世界分化出向导和哨兵的初衷,是互补、合作、共赢。”
“矛盾和对立,只会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人心向善,如果每个人都能美好善良一点,也许这个世界就能好一点。”
“塔尖之下,你我皆蝼蚁。”
“可是蝼蚁凝聚在一起,也可以颠覆坚不可摧的高塔。”
她说:“请大家跟我一起,保护这个世界。”
“是!”
战斗的号角吹响,塔上,白独角兽珀伽和黑独角兽莱克互相制衡。
洛珈和莎布女王也在对峙,莎布·尼古拉斯和变成克拉肯的小章鱼一个吸收污染,一个释放污染,像是旧神和新生代。
黑与白互相缠绕、吞噬,两边呈现出对抗的模式,更别提少女身后还有多人相助。
莎布女王被逼得缓缓退后,她周身的污染像是破了洞的气球,不断外泄,甚至似乎还有场剧烈的核裂变反应。
“孩子。”她站在塔边喘息,开口:“你确实很优秀。”
“我并不是一定要吞噬你,只是希望你继承我的意志和权柄。”
“我们之间只是道不同,但并没有仇怨,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的成长,为了向导更好的未来。”
“你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或许我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即使你说的对,我也回不了头了。”
她说:“当我降临的那一刻,就代表着污染和黑暗。”
“我已经控制不了那股力量,当污染全部释放,没有人可以抵抗。”
“因为以前的仇恨,让净化系向导的数量稀少到无法净化这个世界的污染,也算是自食恶果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我让实验室制造出进化的哨兵们,起码还可以抵抗这种污染,如果有接班人引领,那么未来就还有苟活生存的希望。”
“......”
反派突然洗白加自爆,洛珈沉默几秒,比起想别的,立刻思考如何解决问题。
“还有一个办法的。”她开口:“你忘了,净化系也有自己的力量,我是净化系的黑暗向导,同级的情况下,可以吸收你释放的所有污染,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但是那样,你可能会牺牲。”
“那就牺牲。”
在污染要爆发前,小章鱼凶猛地朝莎布·尼古拉斯扑去,大口大口地吸收能量。
——洛珈进化成了SSS级。
她刹那间被黑暗包裹,但是因为身后同伴们的存在,在精神世界里像根明亮的线拉住她。
【孩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还要坚持你的选择吗?】
“是的。”
少女说:“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是,我想保护我在意的人们,我愿意为自己坚守的道付出代价,更愿意为新世界做马前卒。”
“以一个净化系向导的力量,做那指引方向、照亮迷雾的灯塔。”
“以我之死,换众人之生。”
白塔塔尖绽放出圣洁的白光,照亮整个中央区、甚至世界。
她用所有的力量,吸收女王爆发出的的所有污染,封锁在自己的精神图景内,陷入永远的沉睡。
在塔体彻底崩塌、坠入地下的海底深渊之时,有数道奔来的身影和惊慌的呐喊。
“洛珈——!”
......
“曾经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初只是社畜本能,想要进编躺平,快乐地带薪撸毛茸茸。”
“后来,是想能帮助那群为我献上一切或值得被尊重的哨兵向导。”
“再后来,慢慢了解这个世界,美好与矛盾、腐朽与黑暗。”
“——塔尖之下,众生皆蝼蚁。”
“现在,我努力地一步步登上塔尖,依旧会坚持我的选择。”
“我选择做一名净化系向导,在这个全是利己、权衡利弊、虚伪冰冷的世界,我就是要用自己的善意和真诚去换真心。”
“我永远都不要被同化,不要随波逐流。”
“我不要活在一个,认为善意是弱点的世界。”
“善良是种百折不挠的坚持,也许会让你受尽委屈和恶意,即使如此,我也会坚守我的信念,高举心中的那一点星火,哪怕是自伤、甚至为它而死。”
“只希望能点亮每个人的内心之火,只有每个人都善良美好一点,这个世界才能好一点。”
这个世界一定要有善意和光明,这才是人类文明的希望。
若我成神,我所认可的神性,是爱与诚,无私与慈悲,而不是利己、无情、冷漠和虚伪。
这就是我,洛珈,一个利他、偏执得近乎愚蠢的理想主义者,对这个黑暗的、烂透了的世界,最凶横和顽固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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