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很快抵达电影公司。
冬青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到万盈月的车队驶来，立刻从台阶上疾步下来，脸上满是焦灼。
万盈月下车后，看她这副模样，沉声道：“边走边说，冬青姐。”
冬青快步跟上：“大小姐，上次你提拔当导演的那位，刚从国外学习回港。今天刚开机，他拍摄手法摄影师们都受不了，在片场吵了起来，还失手砸坏了一台三十万机器。”
万盈月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这帮人是真知道我钱多啊！”
她扬声对身后的阿泽和阿鬼吩咐道：“阿泽阿鬼，吓唬吓唬他们！给他们醒醒脑！”
此时的会议室内，一众导演、摄影师、编剧正坐在一起。这群艺术从业者，个个自视清高，好些人还有些名气，更是眼高于顶，互相看不顺眼，话语间尽是揶揄与嘲讽，火药味十足。
就在气氛快要到达顶点，眼看就要彻底吵起来时，会议室的双开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
以阿泽、阿鬼为首，三十多名黑衣保镖鱼贯而入，步伐整齐划一，黑色的身影瞬间填满会议室的角落，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原本还在互相争执的众人，吓得瞬间噤声，那些翘着的二郎腿 “唰” 地一下收了回去，各个急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慌乱。
万盈月慢悠悠走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她嘴角勾起，却眼神如刀，缓缓扫视着在场众人。
众人都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阿泽将主位的大班椅往外拉出，万盈月优雅入座，交叠双腿，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怎么？你们还要砸我多少个三十万？”
众人神经一紧，涉事的导演兰明更是额头直冒冷汗，后背瞬间被浸湿。
兰明出身粤剧世家，却对戏曲毫无兴趣，反倒对电影有着浓厚的喜爱。以前一步一步从跑龙套的演员，打拼到电影公司的男主角，一举成名。之后，他觉得粤语电影需要改良创新，便和冬青提出自己的想法。
冬青把这事告诉万盈月后，万盈月认为他的想法很有新意，便由电影公司出资，派他出国学习。
可他回来后，却把港城电影界一向讲究快的拍摄手法全部否定，句句不离后现代现实主义，一众工作人员对他颇有微词，最终在片场争执起来，混乱中一台摄影机被损坏。
要知道，清水湾片场的机器，都是万盈月斥巨资从国外采购，总费用高达千万。
万盈月一向对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宽容大方，本来众人还没把这事太当回事，可见现在这架势，都有些打怵。
毕竟是港城大小姐，她的手段和狠戾在圈子里是有些耳闻的。这时候看着数十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一个个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万盈月发火道：“我请你们回来，当你们是自己人，一个个砸我场子是吧？摄影机怎么死的！你们今天也得陪着！”
众人吓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兰明此时讲义气道：“大小姐，与其他人无关。是我太急于求成，没有和大家好好沟通，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
涉事摄影师一听，心中愧疚起来，忙开口：“大小姐，也怪我态度不好，不够冷静，才激化了矛盾。我愿意一力承担责任，只求您念在多年情谊，让手下人给我个痛快。”
万盈月冷笑一声，伸出两根纤指。
阿泽立刻抽出一支烟放上，点火。
她慢悠悠吐出烟圈：“这时候有团队精神了。记住这种感觉，以后给我好好拍！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全部……”说着，眼神骤然玩味起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二人千恩万谢，其他人也莫名跟着道谢。
万盈月见目的达到，一个眼神，除了阿鬼阿泽，其他保镖退出门外。
“都坐吧，开会！”万盈月脆声开口。
冬青立刻派助手将公司现有艺人照片全部铺在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几乎占满了整张红木长桌，黑白影像里的俊男靓女各有风姿。
万盈月指尖点在两组照片上，“芳芳宝珠和谢源李奇，重点炒情侣档。让报社写他们戏假情真，再找《八卦周刊》编个多角恋八卦，务必把荧幕情侣的热度烧起来。”
她拿起方霞的照片，“她演技扎实，多安排些有深度的女配角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有没有不靠谈情说爱，单靠演技撑场的女主角本子？”
编剧们慌忙翻出剧本，纸张簌簌作响。
万盈月掀着页脚快速浏览，红笔在封面上打勾划叉，片刻便敲定了排期表。
定下大致方向后，万盈月突然合上文件，环视众人，沉声道：“粤语片能在国际市场小有名气，在座各位功不可没。观众只记得幕前明星，可真正的灵魂是你们这些幕后英雄。”说到此，她突然冷笑，“无名英雄做得多，怎么还想尝试做无头野尸啊？”
会议室鸦雀无声，唯有吊扇吱呀转动。
万盈月继续道：“团队里吵翻天、打出血都算家常，但别动开工的家伙！进这个圈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梦想，你们熬夜改剧本！顶着烈日扛机器！在暗房里熬红眼睛！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一举成名？还是丰厚薪酬？还是每次看着观众在影院里，沉浸在你们的作品里，那份无可替代的成就感？”
万盈月指尖轻叩桌面，“别忘了，你们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分出大小王，是为了....”
“拍好电影！”众人异口同声抢答。
万盈月轻笑出声，眼底满是笑意。
会议结束后，兰明站在走廊，拍了拍的摄影师肩膀：“阿杜，九龙城新开了间大排档，我请大家饮啤酒食宵夜赔罪。”
众人相视一笑，方才会议室里的火药味早已烟消云散。编剧马才子掏出烟盒散了一圈：“要我说，兰导那些新潮想法确实有意思，就是急了些。”
另一个导演楚强接过烟笑道：“慢慢磨合嘛，我们这行不就是这样，吵吵闹闹才能出好戏。”
走廊上顿时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方才大小姐的点拨。
待会议室空无一人，万盈月终于卸下强势面具，疲惫陷进真皮座椅。
冬青端着咖啡推门而入，见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为刚才事烦恼，劝解道：“大小姐，这帮电影佬就是这样，吵起来要命，好起来又跟亲兄弟似的。”
万盈月压根没听进去，一心愁怨。接过咖啡杯，骄矜地扬起下巴：“冬青姐，再来杯咖啡！”她撇撇嘴，又补了句：“还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晨光中胜金棠温言软语的劝哄，确实让她像打了兴奋剂般精神抖擞一整天。可此刻临近黄昏，兴奋劲儿褪去后，只剩满身疲惫。
她就想不劳而获！不行嘛！！！！！
冬青看着她这副孩子气模样，忍俊不禁。
*
银云车队在港城街道上缓缓行驶。
中间车辆里，万盈月斜倚在后座，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精致的侧脸。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发呆。
副驾驶座的阿泽回过头，恭敬汇报道：“大小姐，荣少 call 了您一天，电话都打到公司总机了。”
万盈月闻言，看向座椅上的丝绒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妄仔呢？他今天没动静？”
“苏少订的那辆限量版跑车今天到港，已经派人送到别墅，call台留言说，请您有空回电。另外宫家那边，派人送来一份深水湾别墅的地契。”
万盈月吐出烟圈，语气平淡：“告诉所有人，把大哥大call机都关了，去完九龙城寨，直接回别墅。”
阿泽应声颔首，立即拿起车载对讲机，沉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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