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听上去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又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客厅内，律爸收拾鱼竿包的动作慢了下来，跟左侧沙发上的律妈互使了个眼色。
身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孩子近来的变化。
二楼走廊上，某间屋子的房门前还摆放着今日的晚餐。别说是晚餐，这几日的三餐都是送上去又完好地端下来。
咚咚咚。
他们扣响房门，小心翼翼地询问状况：“陌陌，是什么倒了啊？要不要爸爸妈妈帮帮忙？”
“没什么的~”屋内的人回应的很快，熟悉的语调仿佛不曾变过。
律妈的手搭在房门上，视线缓缓向下，看向左侧下方的把手。
她注视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去扭动它的决心。
他们的孩子从小到大从未反锁过一次房门。可这一回的情况不一样。
所以他们不敢打赌，不敢轻易尝试——这一次，他的房门究竟是开着，还是锁住的？
“小陌，那袋零食快要吃光了吧，要记得吃饭哦。”她放下了手，终究没敢再干涉更多。
走廊上很快就响起离开的脚步声，失落的，又担忧的。
屋内，电脑桌裂作两半。台灯也砸落在地面，玻璃碴子满地都是。外观黑色的显示器尚未完全熄灭，扁下的屏幕上沾着血迹，停留的页面里，那长串的标题之中，如今只能看清一个“虚”字，幽幽浮在那里。
“凭什么！”眨眼的瞬间，律爱陌身处空荡荡环境，周围是屹立着的十二道巨型镜门，镜子里的玩意们在同一时间冲他发出嘶吼与悲鸣。
“闭嘴！”他一声喝止，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律爱陌气得站不稳，干脆倒在地上，接触的刹那他只觉得冷。
“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先前的烦躁已渐渐平息，此刻他只是躺着，望着道不清高度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胸前的项链蓦地闪过一道红光。
他不知道在回答谁，“不可能。没有人会关注到我的新闻。他们都会被最大的标题吸引，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虚无幻的身上。”
-
急匆匆的身影从走廊里滑过，韩韫天推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与屋内的韩洛优正好对视，后者的眼神中没有诧异与震惊，想必是早早听见了她重重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新闻？”她的手里是一份报纸，当前正指着一块不怎么醒目的地方。
韩洛优有些疑惑，一字一顿确认道：“你买的？”
这实在有违常理，韩韫天竟然会关心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特意买了一份报纸。
韩韫天摸了摸鼻子，“我付钱了。”接着，强调道，“这不是重点。”她带着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拍，“你看这像话吗？凭什么小陌的新闻这么小？”
韩洛优会意地点点头，“所以你第一眼注意到的只有他？”
“不然呢，我关心其他人做什么？”韩韫天不悦道。
韩洛优还是轻轻点头，边收起桌面的文件，边提议道：“不如我们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有什么用？再看一眼也还是很小……啊？”像是瞧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韩韫天一惊，合上报纸，又摊开，又合上，又摊开，反反复复了好几回，才不可置信地问出声，“虚无幻没死？秦时夜也没死？”
韩洛优点着头，“嗯”了一声，而后静静地去看韩韫天的反应。
这则新闻好像勾走了她的魂，让她顿时六神无主，攥着报纸来回踱步，半晌无言。
过了好久，她猛地停住脚步，终于打破沉默，声音里压抑着的，依旧是为律爱陌遭遇的呐喊与不平，“我知道这很重要，可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呢，未满十六就成功击杀恶魔，何况还是一只高阶恶魔，至少也该比这个标题大一点才行！”
韩洛优的一句话令她哑然，“是老师安排的。”
甚至，如果没有虚无幻的这则新闻，律爱陌的这则消息就永远不可能被放出来。
韩韫天僵在原地，不再说话，唯一可闻的呼吸声一下子很重很重。
-
巡逻车里，莫小小握着平板，在一处页面，忍不住发出感叹，“我的天啊，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前面是个红灯，林语晨恰好能腾出空去问：“怎么了？”
莫小小一边浏览，一边说道：“上面讲异能天才在狂虎击杀了一只高阶恶魔。”
向右拐弯的红灯还剩下三十秒。
林语晨好奇道：“高到什么程度？”
莫小小侧过脸，脸上漾开与有荣焉的灿烂笑容，用一种带着小小雀跃和炫耀的甜美声调说：“叫做修罗月。”
林语晨“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他说：“跟四景相关，又是最末的月，是够高级的。”
“可不吗？”莫小小靠在座椅上，仰着头羡慕道，“要是我下辈子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林语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下辈子一定能，这辈子也说不准。”
“哟哟哟。”莫小小就这么笑着，什么也没有说，很快，转过头去，视线缓缓垂向平板。
向右拐弯的红灯还剩下十秒。
林语晨看来是骨头发痒，竟问道：“能捏一把你的头发吗？”
莫小小没去护自己的丸子头，淡定地斜过眼，轻哼一声，警告道：“你可以试试。我的锤子很乐意为您提供一次永久性的解决服务。”
好家伙！林语晨咽了口口水，他是听明白了。
这是打算一锤子下去，让他永久休眠啊。
幸好，前面的信号已跳至绿灯。他抛了个眼色，松开刹车踏板，缓缓发动了车子。
不料，才右拐，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上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地闯进视野里！
林语晨反应极快，一脚将刹车踩死。
然而，那人影却像是算准了时机，不偏不倚地软倒在他们车前。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莫小小一抬头就瞥见车前一个人影闪过，的声音瞬间拔高，惊恐得像要窒息。
“不，”林语晨瞬间切断了她的慌乱，“我可什么也没干，尊贵的行车记录仪大人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他推门下车。瞧着瘫倒在地的青年，面色沉郁。
“年纪轻轻，”他声音里淬着明晃晃的讥讽，“手艺倒是挺老道的。”
莫小小跟着下了车，打量了一眼，抛出质疑：“万一他是真晕过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地面上的人微微震动。
莫小小觉得诡异，刚要迈步靠近，倒在地上的那人身躯一震。
她“呜呼”一声，还没从诧异中走出，又见那人开始剧烈抽搐，白沫自嘴角涌出。
愣了一秒，她回过神，便立刻加快刚刚不小心停下的脚步。
她不敢轻举妄动，开启录像模式的同时也打开了扫描功能。这支笔没被设置成静音模式，发现任何信息都是直接念出来的——
“扫描完毕，请当即检查当事人容貌是否出现变化。并向您汇报当前检测情况：未发现异常能量波动，暂排除当事人为潜在异形的可能。”
莫小小总结道：“这是个人。”
“嗯。”林语晨应了一声，刚松了口气，又马上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倒吸一口凉气地转向莫小小，迎上她同样迟滞而震惊的目光。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一场无声的“瞳孔地震”。
“快——”凝固的时间骤然撕裂。莫小小脸色大变，脱口惊呼，“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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