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的时间像指间漏过的沙,悄无声息地滑过。
纽约的春天带着微凉的湿意匆匆退场,六月的燥热裹挟着唐人街特有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街边的梧桐树已枝繁叶茂,浓绿的树冠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蝉鸣从清晨便开始聒噪,宣告着夏的降临。
温羽凡的住所里,还残留着药浴特有的辛辣药香,混合着赤阳石的温热气息,早已浸透了墙壁与地板的纹路。
他赤着上身站在窗边,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纵横交错的伤疤——那些是过往搏杀留下的印记,而新的痕迹则藏在皮肤之下,是四肢骨骼反复碎裂又重生后,透出的淡淡青痕。
他缓缓握紧右手,指骨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咔咔”声,不再是血肉之躯的柔软触感,而是带着金属般的坚硬质感。
三个月来,他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推进《亢龙功》的修炼,从指骨、掌骨到臂骨、腿骨,每一次碎裂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每一次修复都要在浓稠的紫色药浴中熬过日夜灼烧的煎熬。
陈墨和姜鸿飞则精心调配每一次的药浴药材,深海蛟龙鳞的寒性与赤阳石的温热在药缸中交融,一次次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
如今,他的四肢已彻底蜕变为“铁骨”,寻常刀具难伤分毫,气血随着功法运转时,骨骼甚至能发出轻微的嗡鸣,力道较之前暴涨数倍。
但温羽凡空洞的眼窝中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岑天鸿的三年之约已过去大半,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样循序渐进的修炼速度,根本赶不上他的预期。
“肋骨……”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腔,灵视清晰地“看到”胸腔内二十四根肋骨整齐排列,如同脆弱的玉片。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下一步便是一次性打碎全部肋骨,借着药浴的药力与功法引导,让其在重生后变得坚不可摧。
这无疑是极度凶险的一步,肋骨环绕五脏六腑,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内腑,可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
就在他凝神思索修炼细节时,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节奏沉稳,带着几分熟悉的韵律。
温羽凡的灵视瞬间铺展开,穿透门板,“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身影——一身黑色劲装的林凯,神色恭敬。
他拉开门,林凯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温先生,大当家让我来请您,说是有要事相商,请您即刻随我去洪门聚义楼。”
温羽凡的动作顿了顿,空洞的眼窝对着林凯的方向,心中了然。
自上次从洪门培训基地回来,他潜心修炼三月有余,洪清光从未打扰,如今突然派人来请,必然是有新的任务下达。
他能感受到胸腔内跃动的急切,肋骨修炼的计划已在脑海中成型,只差临门一脚,可他没有丝毫推辞的念头。
洪清光当初爽快提供体修功法,这份情分他记在心里。
更何况,洪门的内斗从未停歇,魏坤藏起《亢龙功》最后两页的算计,前门主死亡的真相,还有陈彼得未能完成的指认,这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
“知道了。”温羽凡缓缓点头,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穿上,动作从容。
外套的布料摩擦过他身上的伤疤,带来轻微的触感。
他又执起破邪刀,刀柄的冰凉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沉静:“走吧。”
林凯见他应允,恭敬地侧身引路:“温先生,请。”
两人走出住所大楼,黑色轿车早已停在路边,正是之前多次接送他们的那辆。
温羽凡弯腰上车时,灵视扫过车窗外喧嚣的唐人街,红灯笼在骑楼下摇曳,糯米香与咖啡香交织弥漫。
他知道,此次洪门之行,必然又会牵扯出新的纷争,而他的修炼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但他并不后悔——武者之路,从来不是闭门造车,恩怨与责任,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轿车平稳启动,朝着聚义楼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如同他被暂时按下暂停键的修炼进程,而前方等待他的,又将是一场未知的博弈。
聚义楼三楼的檀香依旧缠人,红木桌椅被晨光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泽,“忠义”匾额悬在正堂,字里行间透着洪门沉淀百年的厚重。
温羽凡刚踏进门,便感受到一道平和的目光落在身上,灵视里“看到”洪清光坐在圈椅上,月白色唐装的领口绣着细密云纹,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温先生,三个月潜心修炼,进度如何?”洪清光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真挚的关切,目光掠过他周身,似是能看穿衣物下那些未褪的青痕,“《亢龙功》修炼的艰难,非寻常人能扛,你莫要太过急切,伤了根本。”
温羽凡走到厅堂中央站定,黑色外套的衣角扫过光滑的地板,他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多谢大当家挂心,一切顺利。”
他没有多提修炼时的撕心裂肺,那些骨骼碎裂又重生的剧痛,于他而言,不过是必经的磨砺。
洪清光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将玉佩放在桌案上,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神色多了几分歉意:“说起来,我本该让你安心修炼,不打扰你备战岑天鸿的三年之约。”她抬眼看向温羽凡空洞的眼窝,语气诚恳,“可眼下确实出了件急事,思来想去,唯有你能帮这个忙。”
“大当家不必客气。”温羽凡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破邪刀,刀柄的冰凉让他愈发沉稳,“你当初二话不说便提供体修功法,于我有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洪清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开口道出所求:“三天后,在英国约克郡的一座古堡里,会举办一场地下拍卖会。我想请你陪同我一同前往。”
“地下拍卖会?”这五个字刚入耳,温羽凡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灵视里瞬间闪过魏坤在藏经阁说过的话——洪门立足的根本生意,便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口买卖。
这类地下交易,向来藏污纳垢,他打心底里抵触。
他语气淡了几分,明确表达立场:“若是洪门那些牵扯人口买卖、文物走私的生意,我没什么兴趣参加。”过往见过的那些被交易的无辜者眼神,此刻在脑海中闪过,让他周身的气息都沉了下来。
洪清光却忽然笑了,那笑意顺着檀香弥漫开来,化解了厅堂里的凝重:“温先生放心,这次的拍卖会,可不是洪门的生意。”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组织这场拍卖会的,是新神会。”
“新神会!”温羽凡的动作顿住。
洪清光看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他们这次拍卖的东西里,有一件关乎洪门安危的物件,我必须拿到手。只是这次拍卖会汇聚四方势力,现场必然暗藏杀机。”她语气诚恳,没有半分强迫,“我知道你不愿沾染这些腌臜事,但孙长老需要镇守此处不能与我同去,所以这件事,确实需要你的助力。”
温羽凡沉默片刻,灵视里回放着洪清光过往的种种相助,又想起新神会的神秘与危险。
他握紧破邪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清醒——这场拍卖会,恐怕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好。”他缓缓点头,声音沉稳有力,“我随你前往。”
洪清光满意地微微一笑,指尖摩挲着桌案上的玉佩,目光掠过温羽凡沉稳的侧脸,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算计:“这次约克郡之行风险难料,新神会的人向来行事无底线。若是陈墨先生和姜鸿飞先生也愿意同往,不妨一起去——多两个人,便多一分照应,也能让我更放心些。”
温羽凡空洞的眼窝对着她的方向,灵视里清晰捕捉到洪清光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期许。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洪清光哪里是单纯想要“多一分照应”,分明是想借着这次同行,进一步拉近与陈墨、姜鸿飞的关系——毕竟这两人背景深厚,一个出身京城望族,一个是武尊徒孙,能让他们多掺和洪门相关的事,于洪清光稳固地位百利无害。
他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好,我回去后会跟他们二位商量,看他们是否有时间抽身。那我先告辞了。”
话落,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破邪刀,转身便要离去。
“温先生留步。”洪清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轻缓的笑意。
温羽凡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见洪清光已从圈椅上站起身,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黑色丝绒盒子。
她缓步走过来,将盒子递到温羽凡面前,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这次让你受累,也没什么好谢你的。这是件小东西,算不上贵重,温先生莫要见怪。”
温羽凡的灵视瞬间铺展开,穿透锦盒的绸缎面料,“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副墨镜。
镜框是哑光黑色的钛合金材质,线条利落简洁,镜片泛着淡淡的墨色光泽,看着便知做工精细,却算不上奢华,正应了洪清光“不贵重”的说法。
他心里了然,这副墨镜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他双目失明的模样太过惹眼,不管是路上还是拍卖会现场,戴着墨镜既能遮挡空洞的眼窝,也能少些不必要的窥探与议论。
这份心思算不上多么厚重,却透着几分细致。
温羽凡没有推辞,伸手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盒面细腻的绸缎,又感受到墨镜框架的微凉质感。
他轻轻颔首,语气真诚:“多谢大当家费心,这份礼物很实用。”
洪清光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摆了摆手:“你喜欢便好。路上多保重,有任何情况,让林凯及时跟我联络。”
温羽凡微微颔首,握紧手中的盒子,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黑色外套的衣角扫过光滑的红木地板,带起一阵细微的风,与空气中的檀香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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