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女人穿着一件长羽绒服，戴一顶针织的帽子，长发垂到腰间。
如果不是长得有几分酷似封凛川，林知许都不敢相信她已经五十岁了。
好年轻，看起来顶多三十来岁的样子。
而且她整个人显得清冷淡然，仿佛看透一切般脱俗。
像是山谷中走出来的仙姑。
林知许终于知道为什么封学海那样的人能有封凛川这么优秀的儿子了，看来还是亲婆婆的功劳。
封凛川领着林知许出来了。
从车上上来，封凛川便走到女人面前，他的双手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先是握着拳，再松开，这才开口叫了一声：“妈。”
女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她显得没有什么意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林知许便跟着喊了一声：“妈。”
女人疑惑地看了林知许一眼。
封凛川道：“我的新婚妻子，已经领过证了，但是没有摆酒，这次是特意带她过来见见您。”
介绍完，女人才终于看着林知许，接着朝她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外面冷，你们进来坐会儿吧。”女人道。
封凛川便领着林知许进屋了。
林知许从来没有见过封凛川在任何场合拘谨，除了他亲妈的屋。
进了屋，他从鞋柜里面给林知许拿出一双毛茸拖鞋，自己也换了一双。
他解释：“我妈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进她的屋子。”
林知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女人进屋后，就烧水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花茶，茶香袅袅，闻着非常香。
林知许主动打破沉默，问：“妈妈，这是什么茶？好香。”
女人淡淡地道：“山里捡来的野花，没有名字。”
“……”林知许觉得这位亲婆婆好耿直，她的性格不会讨好人，不太懂世故也不屑于学的人。
这样的人，当初怎么会和封学海走到一起呢？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坐了一会儿，女人才开口问：“家里都好吗？”
封凛川点点头：“挺好的。”
“听说芊芊得了尿毒症，有合适的肾源吗？”
封凛川道：“目前还在等，但是她病情控制得很好，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您不用担心。”
女人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来这边度蜜月？”
“是的，前几天去看了极光。”封凛川一五一十地回答着。
女人走到楼上，拿出一件新织的毛衣递给封凛川：“这是我给今年你织的，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封凛川接过来，听话地套在身上，道：“挺合适的。”
茶也喝了，衣服也试了，女人便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今天已经在工作室吃过饭了，不打算给你们做饭了。”
林知许：……
她这亲婆婆不仅不懂世故，还有一点小孩子心性，非常坦率。
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管你们怎么说我。
要是放在某书上面，是被儿媳妇发帖骂的地步。
封凛川道：“好，那我下回再来看您。”
*
封凛川开车带林知许离开，林知许从后视镜，看到女人还在家门口，直到车子拐弯，女人消失在后视镜里。
林知许道：“你妈妈……”
“她为人不坏。”封凛川道。
林知许笑着道：“我还没评价呢，你就维护上了？儿子果然都是向着自己亲妈的。”
封凛川没有吭声。
他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每次见到妈妈，他都要伤心好长时间。
因为每次见到妈妈，他都会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的妈妈虽然也是个清冷美人，可是她很疼他，对他非常温柔，照顾也是无微不至，会夸他，会鼓励他。
每当他在孤独或者无助的时候，他都会怀念有妈妈疼的那段时光。
后来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他们？想必是有苦衷吧。
林知许道：“我觉得你妈妈挺美的，她也还关心着你们，只是她不善表达，我和小鸥他们玩过人格测试，你妈妈应该是风象座的INFJ，爱的时候很爱，一旦心冷了，就会走得远远的。
她不是不疼你们，而是对当初的环境彻底失望了。”
封凛川道：“因为我爸背叛了她。”
当年是封学海出轨在先的。
据说，她以前有很多追求者，不止江城，很多认识她的人都想娶她，她不仅貌美且单纯，眼神清澈得像是没有被世俗污染。
但封学海追她追得最殷勤，也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一段时间，令她产生了依赖，也爱上了封学海。
可封学海的背叛，让她一时间万念俱灰。
不管是封学海还是她生的两个孩子，只要梦一碎，她就觉得一切都不纯粹了，于是她就逃得远远的，逃到这个寒冷的地方，一个人慢慢地消化着她的失意。
林知许觉得这样的女人像是一个传奇。
她不理解，但是尊重。
这样一来，她又释怀了几分。
封学海真真就是一个浑蛋，连那么美的女人都忍心去伤害，肇事逃逸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代入自己的亲婆婆，她觉得自己恨封学海是没有用的。
哪能因为这样一个人，就放弃眼前条件这么好的丈夫？
“川哥，你能不能靠边停一下？”
“怎么了？”封凛川问。
林知许道：“我想抱抱你。”
车子停下来，林知许跨过车子的中控，再把封凛川拽过来，狠狠地吻向他的唇。
*
封凛川和林知许在一个星期后回国。
临上飞机的时候，封凛川接到一个电话，他顿时期盼地接了起来：“妈妈。”
“你要跟我一起回国？我的飞机准备起飞了……那我给你买机票。”
女人来了，只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
头等舱的票已经售完了，临时的票只有经济舱。
封凛川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他则去挤经济舱。
女人也没有客气，优雅地落座后，再将车窗挡板拉上来，并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夜景。
林知许时不时转身看她一眼。
她好安静，静静地吃东西，静静地看夜空，静静地睡觉。
林知许很好奇，这么多年的孤寂生活，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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