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农耕水利,开设学堂造福百姓,为她今后所作所为埋下信任,开设文武榜公开选拔使得任何有才之士,无论出身,皆有脱颖而出的一条路道
废除贱籍不仅是仁慈,还能将被压抑的智慧和力量释放出来,再次汇入世间洪流。
今日将那些落败但有才华的学子,分流到各地去教学或再入学堂。告知世人身份是可以转变,也在培育一片能够自我生长的森林。
森林一旦形成,就不是任何一个花匠能轻易铲除的。
她的格局与眼界不在于建造的宫殿是否永远矗立,而在于她让后世所有想开历史倒车的人发现,?车轮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
目标不是让后人遵循,而是让他们无法倒退?。
帝王之术在一代,天下之术在万世。万世之基,即使某天她被推翻,后无贤君,文明亦能重生。
涂山璟不禁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谋划,如何在涂山氏运筹帷幄,如何借力丰隆,如何……算计与小夭的可能。
此刻他惊觉,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棋局中的一粒棋子。他忽然想起她方才那句笑语:“这件事,我负责受贿就行了。”
什么智计无双,在绝对的力量与格局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朝瑶是唯一一个能将他从头到尾看得通透,却又不会真正伤害他,反而在关键时刻成全了他与小夭的人。
他涂山璟对朝瑶既敬且畏,既用且防?。深深欣赏一个人的光芒,同时清楚地知道,不能离这光芒太近,否则既会灼伤自己,也会让夹在中间的小夭痛苦。
“这么热闹?”
众人抬头望去,防风邶一身锦绣常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垂落鬓边,与之同行的人还有西陵淳,他们身后跟着的人正在抬箱子。
防风邶眉目依旧那般风流写意,眼尾微微上挑,无视众人,将手中提着的一个小巧食盒递到大亚眼前。
“大清早不见人影,看看时辰。”朝瑶指了指日头,马上就要午饭了。
“夏季到了。想着你定然也用不下那油腻腻的饭菜,特意带了南街巷口棠朹子做的糕,甜而不腻,最是开胃。”
昨晚和刚才,相差不过几个时辰。昨晚的缠绵悱恻还未远去,尤其当防风邶眼尾微挑,唇角含笑的时候,直叫人心里发慌,又忍不住脸热。
朝瑶.......完犊子。这可不行,她在心里跺脚,她字典里就不允许有害羞两字。
先是努力抿住想上扬的嘴角,眼睛刻意睁圆,睫毛快速眨动三下。接过食盒,“你买什么了?”
“你昨日念叨给无恙小九的礼物。”防风邶唇角弯起的弧度深了些,像是很满意,眼底藏着唯有她能窥见的戏谑。
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防风邶,又在触及他周身三尺之地时,不自觉地收敛、偏移。
西陵淳下辰荣山就找过一次朝瑶,岂料她不在府邸内,今日听人禀报防风邶在街上大肆采购,猜出朝瑶回来,过来的路上正好遇见防风邶,一起过来。
“姐姐.....”
“嗯,拿去吧”
西陵淳尚未说明来意,朝瑶便递给他一颗水珠。他疑惑地接过水珠,触手间,脑中已出现古蜀舆图。
“姐姐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不知道,恭喜你入朝而已。”朝瑶伸回手,随意地走到防风邶身边。
今天这风儿,吹得怪邪乎的。吹得眼花缭乱,吹得美色往她眼里钻,吹得她赏心悦目。
防风邶见匠人们正在清理重塑断壁残垣,语气慵懒,“我记得这水榭,至少修缮过三次,次次都不一样。”
朝瑶......“不同心境,喜欢的样式不一样。”
青衫少年忽然起身,朝着朝瑶走来长揖:“受教了。今日方知,为学者当如大地,能承万物,而非如浮云,徒有其表。”
他抬头看着朝瑶,目光清亮:“今日之败,非败于学识不足,乃是败于心性有缺。”
园中已见分野。有人愤然隐忍,背影僵直;有人若有所思,驻足原处;更有人已主动上前,与涂山篌探讨起朝瑶刚才出的题目。
朝瑶提着食盒,眸中如有星河倾落:“今日见真玉之光。”
“圣女,饭菜准备好了。”
随着珊瑚的提醒,朝瑶让大家入席,边吃边聊。
宴会的气氛在主宾皆至、觥筹交错间攀至顶峰。丝竹之声绕梁,笑语欢声不断。然而,在紫檀木嵌贝雕屏风隔出的最内一席,空气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氛围。
涂山两兄弟、朝瑶、防风邶、西陵淳、还有几位与涂山氏和西陵氏相熟的子弟。
朝瑶坐于主位,唇角噙着一缕淡笑,眼底却映着身侧的防风邶。
饱暖思淫欲,摸他就管饱。
她时不时悄悄在案下勾了勾他骨节分明的手,每当此时,正在啜饮的防风邶会抓住她的手,似有似无地挠她手心,漫不经心的眼眸沁出一丝专注的笑意。
朝瑶在众人热聊的时候,紧紧握住防风邶的手。刚才还?温暖干燥,与普通男子无异的手,忽然变得冰冷有力,不像触摸冰块,而像?突然浸入一泓深海的泉水中?。
夏日的暖与他掌心的冷同时出现时,朝瑶星眸中的笑意从深处浮现,如同星子落进湖心,荡开层层柔光。
仿佛十万个春天在眉梢眼角悄悄发芽,连拂过的风都放轻脚步。
防风邶慵懒地斜倚在锦垫上,玉箸在指尖转了个虚影,他对众人的反应仿若未闻。
也不刻意避讳众人,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那几位氏族子弟探寻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姿态风流的防风邶身上。在所有人心中,这位防风氏二公子除了副好皮囊,似乎再无值得称道之处。
可当他们看见防风邶与朝瑶相处时的情状,那点轻视便不自觉收敛了几分。
防风邶正拈起一颗冰镇梅子,自然地递到朝瑶唇边。她眼波微横,似嗔似笑,却仍低头衔了去,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倒惹得他低声一笑。
“甜么?”他声线低沉,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精准地撩拨着她的心弦。
朝瑶.....哎呦喂,甜死人了,谁他妈受得了啊。她眉眼弯成月牙,唇角扬起甜蜜的弧度,绽开层层叠叠的欢愉。“非常甜。”
小手摸得更顺了,?她所牵住的,是令大荒战栗的力量,而这力量正小心翼翼地被她握在手中,只为送她一夏清凉。
一时间,其余人的交谈声都低了下去。
那几位与涂山氏、西陵氏交好的年轻郎君,面上虽堆着敬酒的殷勤,瞳仁深处却藏着一丝窥探的冷光。
他们举杯朝向防风邶的姿势恭敬有礼,衣冠齐整,袖摆连一丝褶皱也无,好似连呼吸都丈量过尺寸。
“防风公子,请。”
玉杯相击,清音悦耳。
防风邶漫不经心地啜饮,目光掠过杯沿,在众人脸上一扫,顷刻间,那些来不及掩饰的探究、衡量,甚至是一闪而过的轻蔑,都在他似笑非笑的一瞥中骤然冻结。
西陵淳目光流连在防风邶身上一刹,改不改口?叫姐夫?他爹都默认了,他怎么能不顺着姐姐的心思呢?
涂山璟维持着温润的微笑,他和小夭也曾在丰隆等知晓关系之人面前如此,但不曾在外人面前如此。
他知道这温暖鲜活的血肉之下,是冰冷残酷的妖王相柳。那个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头海妖,此刻收敛起所有戾气,扮演着一个浪荡子。
他和朝瑶纵马街头,饮酒玩乐,秉烛夜游,仿佛一对无忧无虑的世俗爱侣。
他嫉妒防风邶可以抛开一切枷锁,用如此恣意、鲜活的姿态去爱。这是被家族和责任牢牢束缚的自己永远无法做到。
却敬佩他的勇气,一个本应冷酷无情的妖王,却甘愿收敛所有戾气,扮演一个凡人公子来换取世俗定义的温存。
涂山篌笑着与桌上几位氏族子弟交谈,好似没看见防风邶和朝瑶之间的相处。
“早闻防风公子精通音律骑射,今日一见,才知连斟酒的手势都这般风流。”
瞫氏的一位旁支子弟笑着开口,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无人接话。丝竹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防风邶随手将酒杯掷在案上,“铛”的一声脆响,惊得众人肩头微颤。他并不理会那句恭维,转而执起银箸,为朝瑶布菜,温声道:“这水晶脍清爽,多用些,解腻。”
他待她,有种旁若无人的熟稔。
见她吃完才抬眼,望向方才说话那人,唇畔笑意如春水漾波:“瞫氏公子若论斟酒,该去紫金顶上瞧一瞧。”
涂山璟扫了一眼母族远亲,轻咳一声,“刚才的问题,可有见解?”
瞫氏公子立即顺着涂山璟的话,侃侃而谈。
外间决心入学院的氏族子弟,寻找时机向朝瑶敬酒,顺势表明态度。防风邶总先一步接过,扬首饮尽。“她今日饮得多了。”说得随意,眼神却如浸了寒潭水,在那人脸上轻轻一绕,便让对方讪讪收了声。
席间关于防风邶与朝瑶的关系,无数阴暗猜测在无声中疯长,又在触及那双深邃眼睛的瞬间,冰消雪融,只余下一张张完美无缺的笑脸。
防风邶不参与那些世家子弟之间的讨论,只偶尔在朝瑶看向他时,唇角勾起一抹笑。
朝瑶在席间看似随意地询问前来敬酒的人:“若给你一片荒地,无钱无人,但有十年时间,你可愿去?”
那人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好友。只见那好友轻轻颔首,他便深吸一口气:“愿意。”
她笑了笑,转头去问另一位家世显赫的子弟:“若将你派去极北酷寒之地,终身不得回王都,你可还愿意为官?”
那子弟脸色顿时涨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随口一问,诸位不必介怀。”朝瑶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涂山篌,在他脸上稍作停留,便又移开。仿佛只是兴起,并无深意。
宴会近尾声时,五十位子弟皆已告知心中所愿,朝瑶对待那些委婉拒绝之人,态度一如既往,脸上没有不满反而祝诸君心想事成。
宴会结束,西陵淳走到防风邶身侧,问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邶,您怎么不参加选拔?”
如今防风氏是防风意映为族长,防风邶行踪不定,之前名声不好听还是庶子,他在众人心里的印象依旧那个浪荡风流的防风邶。
他既不能做族长,又不入朝,难道始终这样游手好闲?就算不喜官场尔虞我诈,可也得为朝瑶想一想。
席间那些人不盼朝瑶和防风邶天长地久,而是都等着看两人分道扬镳,毕竟在他们眼中,防风邶是个走了天大运的幸进之徒。
防风邶闻言,没有看西陵淳,反而侧过头,望向身旁的朝瑶。
他没有回答,反而含笑凝视着朝瑶,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随即反问:“你可曾见过……真正的云与月?”
“真正的云与月?”西陵淳不解。
一片寂静中,防风邶笑了。那笑声低沉而慵懒,像夜间最温柔的风。
西陵淳愣在原地,咀嚼着这句话,脸上先是困惑,继而慢慢浮现一丝难以置信的了然。
众人在厅外与众子弟道别,所有氏族子弟全部离去,涂山璟向朝瑶抬了抬手,“瑶儿,有些私事,能否借一步说话?”
朝瑶转头冲着防风邶眨了眨眼睛,又对他身边的西陵淳调侃一句,“多聊天,昙夜阁的好处,他不点头没人敢给。”跟着涂山璟走到一边。
西陵淳......不可思议地看着防风邶,苦笑道:“姐夫,我以为是绿萼送我的。”
防风邶被这声姐夫喊得喉头一滚,微微一笑,“疏忽了,我等会给绿萼说一声,送什么都好,切莫把你姐姐的零食筐都送出去了。”
涂山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出咳嗽,西陵淳这小子识时务的很,这么快都喊上姐夫了。
“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嘛。”西陵淳尴尬地笑着,昙夜阁的吃食确实好吃,有些连离戎的食铺也买不到。
带人去昙夜阁应酬,提过一次,绿萼便送了些给自己,后面每次去都会送他,最近爹爱吃海鲜零食,的确送得有点多了。
随即诚心相邀防风邶有空和朝瑶去古蜀游玩,“赏花宴结束得返回古蜀上任,希望我们能在古蜀见面。”
防风邶回眸看着西陵淳,西陵淳眼中一片赤诚,片刻之后,防风邶笑着颔首。
如今的感觉,就像一个在极寒之地独行了千年的旅人,终于走进一间点着炉火、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
世人惧他如鬼神。但三小只会亲近他,?烈阳、獙君等人会拉他喝酒吐槽,她的家人会叮嘱他添衣,九凤与他是对手,是同道,是强者间的相互理解,惺惺相惜。
他不再是孑然一身。每一次厮杀,心里都会多一份挂念。这份牵挂不再是冰冷的责任,而是带着温度的线,牵动着他的心神。
有了唯一的任性与例外,有了心之所归,有了家的归属。
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她将那颗与世隔绝的心往人世间一点点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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