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唤来留守在轵邑城的萌神,将给他和其余暗卫买的小礼物递过去,“你将玉贝换成普通贝币,给今日送礼的百姓送去。”
“主.....圣女。”萌神习惯性喊主子,出口立即改口,“今日人太多,一时查不清。”
“不着急,慢慢来嘛。”朝瑶环视府邸夜空,星移斗转,夜黑风高杀人夜,多合适。
忽地出手拽住萌神的手臂,将他带到屋顶。
“全部出来,不然我动手了。”声音低沉而冷硬,仿佛从远古的冰川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威严,传入帘窥壁听之人耳中。
风声鹤唳,暗处那些隐匿于角落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凝固在屋顶那抹青影上。
萌神站在朝瑶身后半步,看似放松,实则浑身肌肉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他翻看着刚才朝瑶买的小玩意儿,嘴里嘟囔着:“圣女,咱们这招叫打草惊蛇,还是瓮中捉鳖?”
“有区别吗?”朝瑶漫不经心地抬眸。
“有啊,”萌神一本正经,“前者听着有点蠢,后者显得我们比较……饥饿?”
朝瑶:“……”她发现自家这个暗卫,最近在冷笑话方面的造诣,越发深邃了。
寂静的夜并没有因为朝瑶的话而打破,朝瑶不耐地转动着脖颈,“这些人怎么就不听呢?”
萌神贴心补刀,“蠢笨如猪,不适合做我们这一行。”
“小萌,不错啊,会讲冷笑话了。”朝瑶欣慰地拍了拍萌神的肩膀,萌神眼角狂抽,这还不是跟着你学的。
这看似松懈的瞬间——朝瑶动了。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她只是微微抬手,夜空中仿佛有无形的巨网骤然收紧!
“呃啊!”
“怎么回事?!”
“我的灵力……动不了!”
黑暗中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随即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七八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的隐匿处被强行扯出,像被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的木偶,踉跄着跌落在庭院中央。
他们每个人都被一种纯净剔透、却坚不可摧的灵力绳索捆缚着,狼狈地摔作一团。
有人试图挣扎,那灵力绳索却如同拥有生命般,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几乎要勒进皮肉里。
朝瑶漫不经心地跃下屋顶,伫立在他们面前,无奈地说道:“非得逼我动手,说过多少次我是文化人,不爱打打杀杀。”
萌神贴心地给圣女递上一杯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热茶,“圣女,润润喉。这大半夜的,也挺费嗓子的。”
朝瑶接过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
“嗒。”一声轻响,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声音不重,却像是直接敲在了他们的灵力本源之上,引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也是。”朝瑶呡了一口茶,“你们在这里躺一晚,躲躲藏藏看不清,就在这里看。”
她转身离开,青衫曳地,没有半分迟疑,连一个审视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地上那群狼狈的影子。
萌神瞧着这一地挣扎扭动,却如同被琥珀凝固的飞虫般的暗探,撇了撇嘴:“给你们能的。”他举步走向右侧,一名黑衣暗卫正极力试图挣脱那道纯净如水晶却又坚不可摧的灵力束缚。
“别白费力气了。”萌神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打断了他强行冲关的企图。
那名暗探,正是玱玹身边的暗卫——钧亦。
此刻,这位玱玹身边公认的暗卫第一高手,心底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曾无数次揣测过圣女的实力底线,自以为已尽可能高估。可方才那一瞬,他甚至没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的征兆,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提线木偶,被无形之手随意摆布。
他能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灵力是何等精纯浩瀚,如同面对无边无际的星空,让人升不起丝毫对抗的念头。这不是较量,是俯瞰。
“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萌神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点戏谑,又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圣女吩咐了,有一个,杀一个。”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钧亦却感到脖颈一凉,一道细细的血线缓缓渗出。那灵力绳索竟能随心变化,锋利如刃。
钧亦停止了挣扎,他沉默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仰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
他在等。
等一个最终的发落。
萌神看着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堪称憨厚的笑容,压低声音:“你小子……命是真好。”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朝瑶离去的背影。“上次刺杀出手的恩情,算是被你吃到头了。”
上次圣女遭遇刺杀,跟随玱玹去救助的暗卫,几乎全是他的心腹。也是圣女记着这份恩情,参与救助的暗卫,始终不曾动他们。
岂料,国君愈发过分了,专门派这些人来盯梢,这不是拿捏圣女重情重义嘛。
钧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现在他明白了,为何上次跟踪圣女的暗卫再也没有出现,为何他能每次全身而退。
“告诉你家陛下,”萌神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想看,大大方方地看。再派些藏头露尾的来……”他顿了顿,模仿着朝瑶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我就把他最得力的暗卫,扒光了倒吊在辰荣山巅,让全大荒都好好看一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地上所有暗探都打了个寒噤。
萌神起身走向离钧亦最近的暗探,蹲在他面前,思考着如何处理。圣女不喜欢杀人,但这些人总是不听话。
“圣女念着旧情。但这份情,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钧亦看见圣女身边这名暗卫,话落手起,轻松卸掉那名暗探的下巴。
思索间,对方已经向他看来,冷漠的声音轻飘飘传来,“最后一次。”
随即,钧亦亲眼见状在场所有倒地不起的暗探一个个被卸掉下巴,因此被毁掉灵脉时连声痛呼都无法做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仅他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城西一座偏僻的宅院内。?
九凤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院中。他并未看那些在威压下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身影,只对随行的毕方淡淡道:“处理干净。”
毕方颔首,眸中红光一闪。
九凤转过身,不再去看身后的情形。他缓步走出宅院,夜风拂过他蜜糖色的肌肤,扬起几缕墨发,眼尾那抹妖异的红,在夜色中艳得惊心动魄。
他站在清冷的街巷中,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望向夜幕中那轮清冷的月亮,周身的气息比月色更寒。
“哈哈哈....”朝瑶走入防风邶居住的院子,踹开屋门,兴奋地像个女流氓,“宝邶,我来了。”
踹开屋门的动静还没完全散去,人已经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回身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精准地将人揽入怀中,低眸便被一双璀璨深邃的星眸注视着,“不是无所谓吗?怎么今日突然出手?”
“以前就玱玹的暗卫盯着,今日多了些臭虫,太烦人。”她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相柳任由她像只八爪鱼似的缠着自己,手臂稳稳托住她,看似无奈,眼底却漾着纵容的微波,“若不是这张脸,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让你近身?”
他这话带着惯常的冷嘲,可朝瑶听在耳里,却自动翻译成了别样的情话。她满意地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像只终于圈占了心爱宝藏的龙,发出餍足的咕哝。“谁说不是呢,”她理直气壮地承认,指尖轻轻拂过他如雪的银发,“你都不知道,当年清水镇看着你这张脸,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相柳挑眉,倒像是真的生出几分兴趣。
“想……”朝瑶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流连,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想着怎么把你绑回去,天天看着,心情都好。”
抬头在相柳下颌飞快地啄了一下,“我这个人,实在得很。找伴儿就得找养眼的。天天对着,心情好,寿命都能长几年。”
她这话说得又无赖又真诚,让相柳那常年冰封的唇角,也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笑意很浅,却真实地软化了他周身凌厉的气场。
相柳垂眸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与珍视。相柳的声音低沉,那一丝宠溺终究是没能完全藏住:“就只是为了这张脸?”
“当然不全是,”朝瑶终于肯从他身上滑下来,却还是黏在他怀里,顺手理了理他方才被她弄乱的衣襟,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的一缕银发。
“你说我把戍卫队安排在清水镇,让苍梧带领如何?”
相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知道,这些妖族由她亲手挑选、以苍梧之名亲自统领,最终会是一支完全听命于她,独立于西炎之外的力量。这支力量不在体制的明账上,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却又以苍梧这位西炎新贵的身份作掩护,可谓精妙。
“你现在把苍梧调去清水镇,”相柳沉吟道,“是想让这支力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声音也沉静下来,如同从喧闹的溪流汇入深潭。“清水镇位置特殊,洪江坐镇,辰荣军驻扎,各方视线都汇聚于此。把人放在最亮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隐藏。”
更重要的是,清水镇是她与相柳再次相遇的地方,也是许多事情的起点。将这支新生的力量放在那里,既安全,又……颇有意味。
埋汰蛇蛇,就是埋汰她。不是看不起妖族吗?她就天天让一群妖族士兵在辰荣军面前溜达,解气。
“全是武力不错的妖族。”
相柳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心,“让苍梧去,确实是步好棋。”他微微颔首,“那些妖族,不通文墨,过不了明面的武榜。由你亲自选拔,归入戍卫队,在规矩上也挑不出错处。”他的话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冷静。“满朝文武都盯着苍梧这位西炎新贵的动向,他在明处的一举一动都能吸引注意。由他来吸引目光,再合适不过。”
中原与西炎氏族的赏花宴是放在台面上的联姻,是锦绣文章;而戍卫队,则是藏在袖中的匕首,不出则已,一出必中。
朝瑶望着窗外,月色清冷。“那些人要盯着,就让他们盯着辰荣山和朝堂上的苍梧,让他们盯个够。”
“只是这样一来,”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你要同时下两盘棋。”
“有什么关系,”朝瑶浑不在意地握住他的手指,“一盘棋给他们看,一盘棋……下给我们自己。”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只要有你在,再多棋局,我也下得。”相柳凝视着她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缓缓收拢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你想做便去做。”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清风透过窗棂,带来一丝凉意。朝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都歪倒在他怀里。
“笑什么?”相柳挑眉。
“没什么,”朝瑶擦掉笑出的眼泪,“就是觉得,我们俩凑在一起,简直是要把大荒这潭水彻底搅浑。”
“那就搅吧,”相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反正已经够乱了。”
朝瑶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这张脸,我大概真的会少很多麻烦。”
相柳的眼中掠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你想反悔?”
“想得美,”朝瑶抬头,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盖章确认,想跑也晚了。”
“只要我们在一处,”他垂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这天下,就没什么可怕的。”
“嗯,”她靠回他怀里,声音轻却坚定:“就像现在这样。”
夜还很长,而他们的棋局,也才刚刚开始。
“我去问问凤哥到底怎么了。”朝瑶想起暴躁凤凰要喷火的模样。说话间就要从相柳怀里起来。
相柳的回应是收拢手臂,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进了这个门,还走得掉吗?”垂眸,眼底映着她的身影,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不等她应,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深入而绵长,以一种霸道又温柔的方式,将她的思绪牢牢锁在与他的方寸温存之间。
月光般的清冷,又蕴着深海似的缠绵。
朝瑶星眸微睁,骨碌碌一转,他吻得攻城略地,极尽耐心与诱惑。每一次耐心的探寻、每一次轻柔的勾缠,都像在唤醒她体内沉睡的弦,引发更深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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