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沉重而肃穆的木门终于打开，一股龙涎香味从缝隙挤出，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宇文贵妃的喉咙。
哭声戛然而止。
张全公公躬身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难堪之色，低声提醒道：“贵妃娘娘，陛下宣您进去。”
他的声音很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盛怒之中的帝王。
听了太监的话，宇文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晃晃悠悠的闯了进去，许是她起的太急，脚上的绣花鞋也跑丢一只。
跟在她身后的大宫女连忙提着鞋子追进去，想趁机将鞋套回贵妃脚上，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御书房内，皇帝背对着殿门，佝偻的身影里透着一股寂寥。
方才跪的太久，宇文贵妃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一不小心跌在地上，手掌正好落在了地毯上的碎瓷片上。
若是平常时候，宇文贵妃一定能够认出，那碎瓷片上面的图案，是陛下最喜欢的青花瓷。
手掌按在瓷片上的瞬间，柔嫩的掌心喷出血渍。
宇文贵妃却像是察觉不到痛处，强撑着两条腿，爬到了皇帝脚下。
她伸出手，用力扯住了皇帝的龙袍，失声痛哭：“陛下，您要给城儿做主啊，城儿死的冤枉…”
皇帝拧眉低下头，看着明黄龙袍上的血手印，胸腔内的怒火已然压制不住。
“那是朕的儿子，朕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你以为他死了，朕不会伤心吗！”
皇帝一脚将人踢开数步远，厉声呵斥。
御书房内的宫女太监瞬时跪了一地，双肩颤抖个不停。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宇文老将军来了！”
张全公公从殿外跑进来，低声通传。
宇文贵妃眸色一亮，连忙朝着门口望去，眼中的委屈全都溢出来了。
哥哥终于来给她做主了！
“宣！”
皇帝龙眸一凛，却不得不将人宣入殿中。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宇文老将军踏着夜色匆匆走进殿中，身后还跟着三个工匠。
宇文老将军脸上带着些许风霜，单膝跪在皇帝身前，躬身道：“老臣恭请陛下圣安，今夜闯宫，皆因老臣找到了杀害成王的证据，还请陛下定夺。”
听了这话，皇帝微微皱眉，抬眼扫视着宇文老将军身后的三个工匠。
“爱卿说的证人，就是他们？”
看着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工匠，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
“哥哥，他们是杀了城儿的凶手？”
宇文贵妃双眼淬了毒般扫视着那三人，若不是大宫女拼死扯着她的袖子，她早就冲到工匠身前行凶了。
宇文老将军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这才朝着皇帝说道：“老臣已经查明，这三个人是太子安插在匠人里的奸细，是他们在高台的樵卯上动了手脚，成王才会不慎跌下高台，最终葬身…”
宇文老将军声音渐渐哽咽，这位饱经沧桑的老将军，此刻已经双目通红。
“这件事是太子做的？是太子要害我的城儿？！”
宇文贵妃诧异不已，瞪圆的杏眼里满是惊恐与愤怒。
她连滚带爬的爬到了皇帝身下，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扯住了皇帝的龙袍，大声的哭诉着：“陛下，您可一定要为城儿做主啊，不要因为他是太子就心软，您可要…”
“贵妃，您失态了！”
宇文老将军呵斥一声，示意宫女上前将宇文贵妃拉开。
皇帝缓缓转身，面色灰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令人恐惧的怒火，垂在龙袍内的手微微握拳，低沉的嗓音响彻整个殿中。
“传太子！”
没过多久，太子一身素衣而来，那张清俊的脸庞上带着淤青。
太子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帝忽然抓起龙案上的砚台，不由分说的朝着他砸了过去。
太子没来得及躲闪，那砚台擦着额角飞过，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知儿臣做错了何事？竟让父皇如此生气。”
太子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目光扫视过场上众人，早已心知肚明皇帝为何宣他而来。
“逆子，你这个逆子，证人都找到朕身边来了，你竟然还像没事人一样，朕已经给了你太子之位，你为何还不满足？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皇帝声音颤抖，那双龙眸里充斥着无尽的怒火。
太子挺直脊背，目光沉着的朝着皇帝看去，对上那双死亡凝视的眼睛，仍旧不卑不亢的说道：“儿臣冤枉，皇弟殒命一事，儿臣也深感自责，但这件事的确与儿臣无关。”
“殿下还是听听证人的话吧。”
宇文老将军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殿中，声音悲痛的说道：“老臣已经查明，这三个工匠皆出自东宫，若有半句谎言，老臣愿以死明志！”
宇文贵妃也跪在地上，附和道：“陛下明鉴啊，太子与城儿向来不和，他一定是觉得城儿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才下此毒手，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请陛下诛杀太子！”
“谁敢！”
正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跪在地上的宇文贵妃身形一抖，下意识的朝殿门看去。
然后突然出现在门口，身上的凤袍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只金线缝制的凤凰，像是有生命般，睥睨着殿中众人。
她快步走到皇帝身前，与太子并肩而立。
看到太子额角上的伤痕后，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皇后突然出现在这里，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冷笑一声：“皇后来的可真及时！”
“陛下莫要听信他们一面之词，臣妾了解到的情况，倒是与老将军有些出入。”
皇后如是说着，伸出手摸向了太子脸上的伤痕，言辞肯切道：“陛下只知道成王身死，却从不关心太子，你可知道太子也差点儿从那高台上跌下，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皇后的话如一道惊雷，在皇帝耳边炸响。
皇帝这才仔细打量着大殿之上的太子，果然在太子的脸上发现了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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