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局李副局长的府邸占了半条街，青砖墙头上爬满了常春藤，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半人高的青石貔貅，眼窝处嵌着墨玉，瞧着便有股子威严。正厅里燃着清甜的蜜香，真元境三层的王富商正弓着腰，把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往李副局长手边送，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纹路都挤在了一处。
他身后站着三个美人，一个穿石榴红的罗裙，发间簪着串珍珠；一个着月白的纱衫，手里捏着柄团扇；还有个裹着葱绿的短褂，垂着手规规矩矩站着，三人都低着眼帘，瞧着温顺又怯生。旁边的梨花木小几上摆着个描金的锦盒，盒盖没关严，露出里头半块鸽蛋大的暖玉，玉光莹莹的，还透着点灵气。
“李局尝尝这茶，昨儿刚从南边快马送来的。”王富商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眼尾往锦盒瞟了瞟，“那盒里是块‘养元玉’，听说是凛夜冰原采来的，揣在怀里能缓着养育元力。还有这三位姑娘，一个会跳《折腰舞》，一个能唱小调，一个弹得手好琵琶，给您解闷正合适。”
李副局长端着茶盏没动，指腹摩挲着盏沿的缠枝纹，慢悠悠抬了眼皮：“王老板这般费心，是有事要托我？”
王富商忙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是……是小犬的事。”他喉结滚了滚，“犬子刚晋了真元境一层，卡在这境界快半年了，想着去星露之渊里头寻天才地宝冲冲关。您也知道，我就这一根独苗，家业往后还得靠他撑着呢……”
李副局长“嗯”了声，目光扫过那三个垂着头的美人，又落回锦盒上，指尖在茶盏沿敲了敲：“星露之渊的名额金贵，五百亿内的序列，多少人盯着呢。你也清楚，前九百亿进去的哪个没点根脚？朱雀国内推名额本来就少，而我只是个规划局副局长，人微言轻啊！手里的内推名额实在是有限，还请王老板见谅啊！”
王富商脸上的笑顿时又堆厚了三分，却没立刻接话，只悄悄往身后瞥了眼，见那三个美人仍垂头站着，才猛地一拍腰间储戒。
“唰啦”一阵轻响，十只鼓囊囊的黑布袋凭空落在青砖地上，袋口松垮着，滚出几颗莹白剔透的石子——正是下品元石，石上萦绕的淡白灵光在厅里漫开，十袋堆在一处，瞧着足有半人高。
“李局您说笑了。”他额角渗出层薄汗，声音却更恭顺，“这是一亿下品元石，是小的一点心意。”说着又摸出卷羊皮契书，双手捧着递上前，“还有城东那片灵植坊，占了三条街的地，里头种着上百株真元级灵草，小的已让账房改了契，如今……如今也算是给您添个念想。”
李副局长捏着茶盏的手指终于顿了顿，眼尾扫过地上的元石袋，又落在契书上，指尖在盏沿摩挲的力道松了些。他没接契书，只淡淡道：“王老板这是做什么？”
王富商把契书又往前送了送，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发颤却透着恳切：“李局，小的哪敢做什么出格事？就是求您赏个面子。”他喉结滚了滚，目光往地上的元石袋扫了扫，“犬子进去后绝不敢给您添麻烦，前路险也好顺也罢，生死全凭他自己的造化，绝不敢来攀扯您半分——就求您给孩子个去星露之渊碰碰运气的机会。”
李副局长这才抬手接过契书，指尖在羊皮卷边缘捻了捻，抬眼瞧着他，眉梢挑了挑：“一亿下品元石，再加三条街的灵植坊，就为换个靠前的名额？”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冷意，“真要是里头出了岔子，人没出来，这笔买卖亏了底，你不后悔？”
王富商忙摇头，脸上的笑挤得眼角纹路更深：“李局这话折煞小的了，怎么会后悔？”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又低又热络，“能为犬子求着这么个机会，本就是幸事。再说了，这哪是换名额？就当小的交您这个朋友了。往后您但凡有差遣，小的水里火里都敢往前闯。”
李副局长捏着契书的手指顿了顿，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仆从，又瞥了眼地上的元石袋，才慢悠悠端起茶盏呷了口：“你倒是会说。”
李副局长放下茶盏，指节在桌面轻轻敲了敲，目光往厅外瞥了眼，才慢悠悠开口：“你既这般有诚意，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他顿了顿，指尖在先前搁着暖玉的锦盒边划了划，“四百亿五千万，这是我能安排的最高权限了。”
见王富商眼里刚冒起的光又亮了亮，他抬手按了按，语气添了几分无奈：“再往前是真不行了。你也清楚，我不过是天宫朱雀国分部里个小小的规划局副局长，手里能攥着的权限就这么点。”
他端起茶盏又呷了口，声音沉了沉：“再说朱雀国本就是个下等帝国，在九幽百国的序列里排不上号，国小言轻的。”
王富商忙不迭点头，脸上堆着的笑里添了几分“懂行”的恳切：“李局您说的是，小的都懂。”他往李副局长跟前又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看透内情的通透，“灵元境及以上的强者，单论符合后代加起来，差不多就有十个亿了。您想啊，这些强者不论男女，哪个身边没三五个妾室？”
“那些妾室出身本就参差不齐，有的是小家小户攀上来的，有的是民间选的，枕边风一吹，今儿替娘家侄子求个名额，明儿为远房外甥讨个位置，一来二去，前三百亿的名额早就在私下里排得明明白白了。”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实在话，“剩下的，才轮得到按修为、按职位分这些内推名额。能给犬子弄到四百亿五千万的位置，已是您费了天大的劲，小的心里有数，知足得很。”
李副局长指尖在茶盏沿磨了磨，终是轻轻叹出一口气，那口气裹着龙涎香的余味，在暖烘烘的厅里散得慢悠悠的。
“没法子啊。”他抬眼瞧着王富商，声音里落了些疲惫，“在咱们朱雀国，真元境是真能挺直腰杆的——不用扛着锄头去灵田侍弄那些娇气的灵药，也不用钻进黑黢黢的矿洞跟石头较劲挖元石，走在街上，小家族的人见了都得客客气气打招呼。”
话锋却猛地转了，他屈指往厅外虚空点了点，指尖泛着点冷意：“可你去三大特等帝国瞧瞧？真元境算什么？矿场里拉着矿车的，十个里有两三个是这境界；灵田边挥着锄头的，低头刨土的没准就是真元境三层四层。”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落在王富商脸上：“我的意思你该懂——咱们眼里的‘体面’，搁在人家那儿根本不够瞧。我这点权限，能把你儿子垫到这儿，已是把能欠的人情都数着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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