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一点点罩住断魂崖。杨辰跪在崖边的乱石堆上,指尖抠着冰冷的石缝,指节泛白,掌心紧紧攥着个乌漆漆的小瓷瓶。瓶身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无数条纠缠的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死气。
“真要试?”沈清辞的声音带着颤,她刚用布条帮他包扎好右臂的伤口,布条转眼间就被血浸红了大半,“古籍上说‘死玄丹’是禁药,服下要么爆体而亡,要么灵脉尽毁,一万个人里未必有一个能撑过去。”
杨辰没回头,只是把瓷瓶举到月光下。瓶里的丹药黑如墨,表面浮着层白霜,像极了他在暗阁地牢里见过的“蚀骨散”,但气息更阴冷,凑近了闻,竟带着股淡淡的檀香——那是用百种毒草和三位修士的本命精血炼制的,传说能强行撕开灵脉壁垒,激发潜藏的逆天潜力,代价是要承受七七四十九天的“玄火炼体”。
“没别的办法了。”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暗阁的‘影杀阵’已经布到崖下第三层,再过三个时辰,等月上中天,阵眼启动,别说护着你出去,咱们俩连骨头都剩不下。”
沈清辞蹲下来,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渗血的战袍上:“可我不要你用命换,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一起……”
“不准说傻话。”杨辰反手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你肚子里还揣着小家伙呢,怎么能一起?”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清辞,你记着,我不是逞能。当年我师父说过,我这体质特殊,灵脉深处藏着‘玄阴火种’,寻常丹药激不出来,只有死玄丹的阴寒之力能引它现世。他还说,我要是能撑过炼体期,潜力能翻十倍,到时候别说一个影杀阵,就是暗阁老巢,我也能闯进去掀了它。”
沈清辞知道他没说全。师父的原话她偷偷听过,后面还有一句:“若引不出火种,玄火便会反噬,烧得你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凝魂草”和“锁灵花”:“这是我昨天趁他们换岗时采的,能护住你的神魂。我再用灵力给你布个‘聚灵阵’,虽然挡不住玄火,至少能让你疼得轻点儿。”
杨辰看着她蹲在地上画阵纹,月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药谷初见她时,她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给受伤的小狐狸包扎爪子,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暖得像团棉花。
“好了。”沈清辞拍了拍手上的灰,阵纹在她灵力催动下亮起淡绿色的光,“你坐下吧,我守着你。要是……要是实在撑不住,就喊我,我……”
“我不会喊的。”杨辰打断她,盘腿坐在阵中央,把瓷瓶塞到嘴里,咬开瓶塞的瞬间,一股腥甜混着腐臭的气息直冲脑门。他看了眼沈清辞,见她背过身去抹眼泪,便不再犹豫,仰头将那枚死玄丹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像块冰碴子顺着喉咙滑下去,没等落到丹田,突然炸开!
“呃——”杨辰猛地弓起背,浑身的皮肤瞬间泛起黑气,那些黑气在皮肤下游走,像有无数条小蛇在啃噬他的血肉。他死死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指甲却深深抠进地里,把刚画好的阵纹都抓破了。
沈清辞转身时,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他身上的黑袍已经被黑气撑破,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红痕,那些红痕还在不断蔓延,像是灵脉在皮下断裂。更吓人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全变成了黑色,瞳孔却亮得像两团鬼火,死死盯着半空,仿佛在与无形的东西搏斗。
“杨辰!凝魂草!”她抓起布包里的干草,想递到他嘴边,却被一股黑气弹开,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
“别过来!”杨辰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沫,“这是玄火在烧灵脉……你靠近会被波及……”
话音刚落,他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黑红色光芒,黑气被光芒逼到皮肤表面,凝成一层铠甲似的硬壳。紧接着,硬壳开始龟裂,裂纹里渗出金色的光——那是玄阴火种被引动的迹象。
“成了……”沈清辞捂着嘴,眼泪掉得更凶了。
可下一秒,杨辰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些金色的光突然变得狂暴,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皮肤瞬间焦黑。
“不对!是灵脉太脆弱,承受不住火种的力量!”沈清辞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需要‘血亲之力’引导!”
她没丝毫犹豫,抓起地上的碎石片,狠狠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她扑到杨辰面前,将流血的手腕凑到他嘴边:“含住!快!用我的血稳住火种!”
杨辰下意识地含住她的手腕,温热的血涌入喉咙,带着她独有的灵力气息,像一股清泉浇在燃烧的柴堆上,那些狂暴的金光果然渐渐收敛了些。
他睁着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翻涌着痛苦和挣扎,却始终没松口——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沈清辞疼得脸色发白,却硬是挤出个笑:“你看,我就说你能行……师父说的逆天潜力,马上就要出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上中天时,断魂崖下传来影杀阵启动的嗡鸣,黑色的雾气顺着崖壁往上爬,却在靠近聚灵阵时被绿色的光弹开。
杨辰身上的黑气渐渐褪去,金色的光也变得柔和,像层薄纱裹着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不再焦黑,那些蛛网般的红痕慢慢淡去,露出的新肉泛着健康的粉色。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暮色时,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眼底深处多了点金色的碎光。他抬手握住沈清辞还在流血的手腕,伤口在他触碰的瞬间就开始愈合。
“清辞,”他站起身,身上的气息比之前强盛了何止十倍,抬手一挥,崖下传来阵惨叫,黑色的雾气像被阳光照到的雪,迅速消融,“影杀阵破了。”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笑了,眼泪却还在掉:“你的潜力……真的逆天了。”
杨辰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不是潜力逆天,是你给的命逆天。”
他掌心的瓷瓶已经空了,瓶身刻着的蛇形纹路渐渐淡去,露出底下一行小字——“以情为引,以血为媒,死玄丹者,非逆天,乃惜命也。”
晨光中,断魂崖的乱石堆上,绿色的聚灵阵纹还在闪烁,像在诉说着一场用性命豪赌的蜕变。而那个曾被断言“要么爆体而亡,要么灵脉尽毁”的修士,正拥着他的光,迎着新生的太阳,一步步走下崖去。暗阁的阴影在他身后溃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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