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投影凝聚出的洛云心身影,在那磅礴的元婴威压之下,虽周身泛起了层层涟漪,光影明灭不定,却依旧维持着形态,未曾有溃散的迹象。
她静静地端坐在高台之上,眉眼低垂,仿佛这里的惊天巨变,都与她无关一般。
“师尊...”
沈清禾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刚张口唤出一句。
洛云心的水镜投影却微微抬手,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
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也仿佛隔绝了任何情感的交融。
“师尊,师妹绝对没有背叛宗门!此事定有隐情,还请师尊明察!”
林昭雪此刻强顶着几乎要将她骨骼压碎的元婴威压,艰难地抬起头,俏脸煞白,汗湿鬓发,却仍拼尽全力,想为沈清禾辩解求情。
然而,她的话音同样被洛云心淡漠地打断。
“昭雪,”洛云心的唇瓣微启,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该回来了。”
随着这平淡无奇的话语落下,林昭雪身上骤然亮起无比刺目的传送光华。
“什么?!”
林昭雪花容失色,惊骇出声。
但这变故来得太快太急,根本没给她任何反应或抗拒的机会。
她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瞬间包裹住全身,猛地一扯!
光芒骤闪,如同昙花一现。
下一刻,林昭雪的身影已然从审判场地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唯有原地残留的细微空间波动,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好手段!”天空上的玉衡子看到这一幕,目光一凝,紧盯着洛云心的水镜投影。
在他们这般强势威压之下,洛云心竟然仅凭借一道水镜投影,竟还能将人送走,他们立刻警惕起来。
“时候到了,该送你们七宗的人上路了。”
也就在这时,高空之中,那一直沉默寡言,笼罩在灰色斗篷下的灰鹄道人,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的手,对着天幕轻轻一挥。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巨响轰鸣。
整片天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侵染!
那血色粘稠而压抑,瞬间覆盖了原本的阴暗,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一片猩红,如同末日降临。
然而,在这完全由血色主宰的天幕之上,却奇异般地留有一小块区域,未曾被彻底覆盖。
一点微弱的天光自那里渗透下来,在一片猩红中显得格外突兀和醒目,看起来就像是这座完美杀阵……缺了至关重要的一角。
那正是道门三人,为沈清禾手中那些特定宝材所特意留下的位置。
当然,以他们元婴期的修为,随手便可弥补这点瑕疵。
灰鹄道人灰色斗篷下幽深的目光,穿透重重空间,落在了依旧站立于审判台中央的沈清禾身上,那目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沈清禾,该你来补齐这最后一点,大阵的缺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仿佛沈清禾早已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沈清禾闻言,清冷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
她仿佛没有听到灰鹄道人的话,目光依旧执着地、平静地凝视着水镜投影中的洛云心。
她在等。
等一个答案。
等一个来自她师尊的……态度。
就在灰鹄道人眉头微蹙,似乎失去耐心,准备强行牵引沈清禾手中的宝材之际——
一直静默如雕塑的洛云心,终于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还能保持清醒的人耳中,如同冰锥坠地,粉碎了所有残存的幻想。
“清禾,按照他们说的做。”
“!!!”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洛云心!你……你在说什么?!”
执法殿两位元婴真君中的玄石真君第一个失声惊呼,他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洛云心的投影,周身法力因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波动起来,引得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
另一位,一直面容冷峻、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刑真君,此刻脸色也瞬间阴沉到了极点,如同万年寒冰。
他深邃的眼眸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怒火与凛冽的杀意。
“洛——云——心!”
“莫不是你……早就投靠了道门?!”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七宗修士的心头!
刹那间,一个个还清醒着的七宗修士,内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不可能!洛真君她……她可是我青云宗支柱之一!她怎么会……投靠道门?!”
“完了……连元婴老祖都叛变了!我们……我们都被出卖了!”
“难怪道门能悄无声息潜入至此!原来有内应!还是如此高位的内应!我们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宗门待她不薄,她为何要行此等卑劣之事?!”
“道门……洛云心……哈哈哈,可笑,可笑啊!”
惊骇、绝望、愤怒、被背叛的痛楚……
种种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七宗修士心中蔓延。
洛云心的那一句话,比道门三位元婴的现身,更让他们感到刺骨的冰寒与绝望!
面对天刑真君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和直指核心的质问,洛云心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她没有承认,但……她也同样没有否认!
她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扫过那些或愤怒、或恐惧、或难以置信的面孔,最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
“为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玄石真君未曾完全问出口的疑问,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玄石,天刑,还有你们……”
“难道吾徒清禾方才所言,还不足以说明原因吗?”
“这七宗,早已……腐朽了。”
“维系这样一个徒有其表、内里爬满蛆虫的联盟,还有何意义?”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而,这突如其来、坐实了“背叛”的一幕,却让高天之上的玉衡子、清虚子、灰鹄道人三人,有些发懵了。
三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错愕与疑惑。
“什么情况?洛云心?投靠我们?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丝毫不知?”
“她在弄什么玄虚?我等计划之中,何时有她加入了?她此刻站出来承认‘背叛’,意欲何为?搅局吗?”
“古怪……她此番举动,绝非我道门安排。是真心背叛,还是……另有所图?”
道门三位元婴,此刻也是满腹疑云,眼前的发展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沈清禾手中的宝材作为引子,强行将她绑到道门,同时彻底坐实她“叛徒”的罪名,让她在七宗再无立足之地。
可洛云心这横插一杠,反而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摸不清这洛云心,究竟唱的哪一出。
场面,因洛云心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态度,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暗流汹涌。
“不……师尊,这不是真的!”
沈清禾听着从师尊洛云心口中说出的,近乎承认背叛七宗的话语,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神剧烈震颤,几乎要当场失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竟会说出如此话语!
就在这心神剧烈动荡之际,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幕幕鲜活的画面——
那是黑水关惨烈的战场!
一位年长的七宗金丹长老,为了掩护几名筑基期的弟子撤退,独自一人面对数名道门金丹,直至被漫天法术彻底淹没……
一对金丹道侣,被道门金丹围攻.......最终双双陨落......
三名七宗金丹修士,浑身是伤,却依旧在怒吼着拼杀,最终一人自爆金丹,两人力竭而亡......
那一句“周师兄,你珍藏的醉仙酿怕是来不及喝了,下一世一定要补上!”的话语,仿佛还在她耳畔回响。
“为什么......”
一幕幕强烈的话语不断冲击着沈清禾的心神。
沈清禾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已是赤红如血,里面充满了崩溃、愤怒与撕心裂肺的不解。
她死死盯住那在元婴威压下泛着层层涟漪、却依旧静默的洛云心的水镜投影,仿佛要将那道身影看穿,发出了声嘶力竭的质问!
“七宗那么多修士慷慨赴死,而师尊你那么高高在上,却轻言背叛!”
“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质问,洛云心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条天地至理,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为何?清禾,你至今还不明白么?”
“这修仙界,从来便是弱肉强食,赤裸裸的吃人之地。所谓的牺牲与守护,不过是弱者无力改变命运时,用以自我安慰的悲壮点缀罢了。”
她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沈清禾那剧烈颤抖的身躯上。
“强者制定规则,支配命运;弱者只能匍匐在地,祈求怜悯,或……沦为资粮。”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日后自会明白。”
“轰——!”
这冰冷彻骨、将一切热血与牺牲都彻底否定的言论,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悍然压垮了沈清禾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神堤坝!
她才因为黑水关一战,对七宗建立起的信念基石,在这一刻,被洛云心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击得粉碎!
“原来……是这样……”
她踉跄后退半步,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而麻木,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原来所谓的守护……所谓的牺牲……都毫无意义……”
“只是……只是因为不够强……只是因为……是弱者……”
“原来……是这样……”
强烈的信念崩塌,如同无形的漩涡,开始疯狂撕扯她的意识。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相互碰撞、交织。
首先涌现的,是一些清晰却遥远的画面——
穿着奇特长袍的她,站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将一顶方帽轻轻戴在她头上,声音温和:“沈清禾,恭喜你顺利取得博士学位!”
周围是年轻的面孔,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学姐,恭喜你!”
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多年努力终得认可的喜悦,但望向未来,却又带着一丝对前路的迷茫……
紧接着,画面一转。
肃穆的测灵殿内,冰冷的声音回荡:“家族子弟沈清禾,五灵根之姿,资质最下等!”
周围族人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冰冷的漠视。
“沈清禾,识相的话就乖乖放弃这片灵田,否则……”
为了为了挣脱家族那令人窒息的牢笼,她终于抓住一线生机,逃离家族,拜入青云宗,日夜苦修,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为证明自己。
然最终,她还是被暗算,惨遭毒手,身殒当场。
然而,还未等她从这两股记忆的冲突中理清头绪。
第三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也更加冰冷残酷的记忆洪流,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猛地苏醒,以摧枯拉朽之势,悍然涌入!
那是一些极为陌生,却又在心灵深处泛起诡异熟悉感的画面。
她看到一个模糊而强大的身影,在某个光辉万丈、仙气缭绕的所在,发出撕心裂肺、充满极致恐惧与抗拒的呐喊。
“不!我不要飞升!”
那个身影给她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仿佛那是另一个人,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排斥,却又仿佛是她自己在呐喊。
紧接着,画面陡然切换,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痛苦——
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酷刑!
“剥仙皮、剔仙骨、融仙魂……”
每一寸皮肤被强行撕扯剥离,带来超越极致的痛苦。
每一根骨骼被硬生生敲碎、剔除,连那神魂,一切都被炼化、消融,只为磨灭所有属于“仙”的印记!
那画面中的意志在咆哮,充满了不惜一切的决绝。
“即便放弃这一切!我也要……逃离仙界!”
一幕幕记忆画面不断交织涌现,如同失控的洪荒巨流,猛烈地对冲、融合。
“啊——!”
沈清禾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我是谁……”
她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迷茫与痛苦,视线没有焦点地望着虚空。
“我……我在哪?”
“我是沈清禾?”
“不,我不是!”
“沈家......青云宗......”
“我是玉清辞....”
混乱的称谓从她口中无意识地吐出,她的表情时而迷茫如稚子,时而坚毅,时而却流露出一种俯瞰万古的冰冷与漠然。
“不……不对……”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仿佛多个灵魂在争夺着话语权。
“吾是沈清禾……不……”
“玉清辞……执掌……不,那不是吾……”
最终,在那无尽记忆风暴的漩涡中心,一个名字,彻底压过了所有其他的声音,稳固了下来。
“吾乃……”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原本抱头的双手自然垂落。
再次抬起眼眸时,那双瞳孔已然变成了纯粹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里面所有的迷茫、痛苦、挣扎尽数消失,只剩下历经万劫、重见天日的冰冷死寂,以及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威严。
“吾乃玄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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