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免与徐栀牵着缰绳，停在了府门前，两人额前都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相视一笑间，萌生的情动在不自知的疯狂生长。
管家见状，赶忙迎了上来。
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一看就是刚刚被王誉训过。
还不等二人进堂，王誉的不满声便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就算是要出去，也得留个信啊！
一声不吭的就走，都快吓死我了！”
王誉用力地甩动袖子，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哼声。
王免正欲开口，腿便倏然软了下去，跪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
“免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惊慌不已。
王誉的惊呼声，透过那单薄的围墙，传入了隔壁的庭院中。
正在给杨兆明敲着肩膀的杨慕贞听见这动静，瞬间冲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
“哎！这孩子！”
杨兆明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身体还是老实地跟了上去。
徐栀抱着怀里突然毫无生气的王免，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王免！王免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大夫！大夫！来人！快叫大夫！”
张大夫在后院，听着前头不断传来的惊呼声，瞬间坐不住了。
他让人搀着自己，从床上慢慢起身，拖着他去了前厅。
当枯瘦的手掌，再次握上了王免的脉搏时。
张大夫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了一副无能为力的神情。
严初安站在床尾的一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大夫，周身萦绕着紧张的气息。
他猛然想起，徐栀放在自己身上的玉佩似乎很养人。
自从他戴上之后，身体就再也没有被那些残留的毒素折磨过。
严初安赶忙将九渊流云佩从怀里取了出来，塞进了王免的薄被里，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
“张大夫？张大夫！我哥怎么了！你说啊！”
风萧白焦急地出声询问。
可张大夫就是不吱声。
众人的心，也在这阵沉默中，越沉越低。
徐栀紧紧握着王免的手臂，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她身上传递给了王免。
可无一例外的，又全都被反弹了出来。
徐栀努力平复着胡乱跳动的心绪，她眼眸一颤，“卡俄斯阁下！卡俄斯阁下一定有办法的！”
徐栀猛得起身，长时间的半蹲早让她的双腿麻木。
她差点栽倒在地，幸亏杨慕贞出手扶住了她。
“徐栀姐姐？你别吓我，你的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徐栀摇了摇头，踉跄着身子跑回了房间。
“徐栀姐姐，我扶你！”
杨慕贞不放心地跟在她的身后。
众人心疼地看向徐栀离开的方向，对视一眼后，全都默不作声。
“张大夫......开药！”
风萧白通红着眼眶，他死死地盯着躺在床上、生息几乎全无的王免。
“可......”
“开药！”
风萧白执拗地让张大夫开方。
他叹了口气，还是在纸上写下了几味能够吊着气息的药材。
杨兆明见王誉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便接过了那张方子，命人前去抓药。
杨慕贞在屋外用力地拍着房门，可无论她怎么说，徐栀都不愿意开门。
“卡俄斯阁下，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
王免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到底怎么了！”
卡俄斯拗不过她，轻叹了口气，出现在徐栀面前。
“用人类的话来说，他是被人做了一笔强买强卖的买卖。
还是买命的生意。”
“买命？谁要买他的命？
命......是寿命！有邪祟在要挟他！”
徐栀激动地出声。
可她在王免身边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察觉出邪祟的气息。
“算不上是邪祟......”
卡俄斯不知如何解释，声音也慢慢停了下来。
“我要救他！”
“你救不了他。
在这里，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又有什么能力去救他？”
徐栀定了定神。
“如果你让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他的死去。
我宁愿自戕在此！”
卡俄斯没想到徐栀竟会这样决绝。
“你疯了？”
徐栀没有理会，反而出声问道。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悲剧，不该是王免灵魂的底色。
“我？
我从来都没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
卡俄斯的话，无异于是一盆冷水，将徐栀从头到脚的浇了个透彻。
王誉捧着熬好的汤药。
吹去了炉火的燥热，小口小口地喂给王免。
几勺入口，王免终于有了些动静。
他咳了几声，却像是因为没有力气，又咳不出来一样，只是胸膛略有起伏。
王誉喂药的手，陡然颤抖起来，滴落的汤药洒在了薄被前。
还不等他调整好动作。
王免的唇角，便抑制不住地流出浓厚的血液，像是要将全身的血都吐出来似的。
鲜红的血液垂直流下，落在了王免纯白的衣衫上。
王誉赶忙放下药碗，拿起边上的手绢擦去他嘴角的血渍。
可他一边擦着，含着血块的血液依旧在不停地往外吐。
那模样，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碾碎了一样。
雪白的绢帕在王誉手上，一时间都不知该往何处擦。
只是眨眼间，王免的脖颈与唇角处便全是血痕。
王誉也从无声的抽噎，转变成了放声的大哭。
他不明白，自己的孩子这样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病灾出现在他身上。
“老天！你若是有眼，就带我走吧！别带走我的孩子！别带走他！”
像是听到了他的祈愿似的，王免终于不再吐血，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你想救他吗？”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满是药味的房中。
早年间，被王誉赶出府门的那个术士，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你！”
“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王誉气急悲愤，一口气堵在喉间噎得他难受。
“我？怎么会是我害了他？害他的人，分明是徐栀。”
王誉的身体站立不住，倏得摔倒在床边。
“你说什么......”
“只要徐栀还活着，你的儿子，就必须死！”
术士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他冰冷的眼神，像极了蛇类。
王誉转头看向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他的命要用徐栀的命来换，心口的绞痛，怎么都无法消退。
“......用我的命......去换我儿的命......”
“呵，你们真不愧是父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想要讨价还价，也得看看你手中，是否拥有能打动我的筹码！
可惜了，就目前所见......”
迎上王誉略带希冀的眼神，术士冷冷继续。
“你并没有这样的筹码。”
王誉跌坐在王免床旁，看向他的目光，温柔、慈爱。
王免安静地睡在床榻上。
那一瞬间，王誉仿佛看见了幼时的阿免。
他也是这样乖巧的躺在那里。
但是，那时的他还会醒来，活蹦乱跳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叫爹爹。
“......为人父母......
子女永远都是心头上，那道越不过去的坎......”
术士的唇边轻轻勾起。
“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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