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弯钩似的月亮,仿佛能勾走人的心魄。
风自山隙中吹拂而出,经过玉龟甲的山风蛊符阵,带着更浓的暖意吹过九口铁坛。
罗彬静站在唯一发出声响的铁坛前方,蓝黑色的衣袍随风轻晃,碰撞在身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阴阳术算是小成?
这随之带来的气场改变格外明显。
不过沉稳的只是模样,罗彬的心并没有特别冷静。
六千五百六十一条多毒虫啊,反复四炼的蛊虫,会是什么样的蛊?能否直接让他的蛊术,有一个质的提升?
苗王说过,他想要炼制出噬壳蛊,需要十年!
那十年,只是正常的十年。
眼下,他首先利用了山风蛊的卦象,以卦意催动蛊虫,又用上了阴阳界至宝,善尸丹,更利用先天十六卦来加强了山风蛊。
这一切手段,无法在本身上改变他蛊术进展,可能否单纯在这一只蛊虫上起到相应的作用?
越想,罗彬的心跳就越快。
一股猛烈的风从山隙吹出,带着呜咽的嘶鸣。
铁坛叮叮当当的声响到了这两个月来最密集的时刻!
骤然间,风平,声静。
铁坛顶端冒出一阵怪异的烟气,说白不白,说灰不灰,隐约带着一点绿色,又像是有黑血色,烟气没有散开,又倒卷被吸了回去。
罗彬取出一柄刀,作势要撬开铁坛。
脚步声靠近,苗王走到了罗彬的身旁,其面色极其凝重,脸上的老人斑都变深了不少。
“要小心。”苗王低语。
罗彬脸上的慎重不减。
苗王在这里很长时间了,足够看出来对这蛊的慎重,这既让罗彬更谨慎,同样也更期待。
“我明白。”
罗彬喃喃回答,刀尖嵌入铁坛盖子缝隙,用力一撬!
没有二炼,三炼蛊虫时的烟雾。
其实刚才有雾,又被吸回去了。
铁坛底部静静趴着一只蟾蜍。
这蟾蜍很小,只有两指长宽。
第三炼的时候,的确有一只蟾蜍,不过当时那蟾蜍漆黑如墨,背上的鼓包都在不停流脓,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眼前这蟾蜍,背部虽说有一些密集的鼓包,但完全没有破损的征兆,且格外光滑,连带着整个背都光滑极了。
乍一眼看,颜色发黑,月光映射下又有些泛金,这两种主要颜色下,隐约还夹杂着其他蛊虫的颜色。
罗彬的心,咚咚狂跳。
他动作格外缓慢,收刀,以刀尖挑破左手小拇指指尖,血滴出的同时,一小块肉也掉进了铁坛中。
说时迟,那时快。
那蟾蜍张口,正常蟾蜍无论外表什么颜色,嘴巴肯定是粉色的,它却一样呈现黑金,尤其是那条舌头,快得都形成了残影,还带着一股怪异的腥甜。
罗彬要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苗王的手,按住罗彬肩头,其双指骤然探出,竟生生夹住那蟾蜍的舌头!
紧绷的舌头就像是一条线,蟾蜍跃至铁坛边缘,没有再往前。
它张着嘴,暗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苗王。
“你走不掉。”
苗王语气沉冷。
松手,长舌瞬间回弹,蟾蜍先闭嘴,随后腮帮子却鼓了起来,发出咕咕的叫声。
随后,它猛地朝着右侧窜去!
罗彬脸色微变,是怕这蟾蜍跑了。
苗王哼了一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却窜出一条细蛇!
鳞片细腻,且带着金环纹路。
那蛇箭射至蟾蜍身上。
蟾蜍扭身,弹出长舌,似要将蛇一口吞下。
那蛊蛇却张开蛇吻,狠狠一咬,直接咬中了蟾蜍舌头。
紧接着,它身体猛然缠绕,死死将蟾蜍勒在一处。
蛇本身不大,至多两指长,筷子粗。
蟾蜍本身也不大,蛇缠绕勒紧后,刚好将蟾蜍限制得动弹不得,尤其是蟾蜍根本无法将蛇头拽进口中,反而蛇吻紧咬着其舌,形成了僵持。
能瞧见,那一截被咬着的舌头开始发青,覆盖了蟾蜍本身的黑金色。
本身蟾蜍给人的感觉是压抑的,尤其是那种腥甜味道,更让人觉得窒息。
此刻蛊蛇完全将它压制,甚至罗彬都觉得,蟾蜍的气息正在不停变弱。
蛇身正在不停地收紧,蟾蜍都开始变形了。
苗王依旧静静看着蟾蜍。
微弱的咕声响起。
苗王口中发出轻微声响。
蛊蛇忽地一下松开口,缠绕的身子随之展开,那蟾蜍拖着变形的身子,跃回了铁坛。
蛊蛇游回了苗王身上。
罗彬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可再看一眼地面,他身上便起了一层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蟾蜍经过的地方,草叶植被一片枯萎,它的毒性太强了。
还有,灰四爷一直蛰伏在他肩头,嘴巴不停地发出咯咯声响,牙齿在碰撞,却也不敢窜出去。
上几次炼蛊,蛊虫要逃,灰四爷都一马当先,将其震慑回去。
这四炼蛊虫,灰四爷都不敢出口,完全偃旗息鼓。
如果不是苗王在这里,恐怕自己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彬儿,放血,浇灌到它背上。”苗王忽然说。
罗彬一怔。
这半年以来,苗王有什么,都直接说什么,对他没有称呼,只有他单方面的喊苗王师父。
彬儿这两个字,让罗彬自身觉得有些古怪和不自在,苗王就像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孩子?
当然,思绪并未影响罗彬的行动,罗彬直接割开掌心,血直接浇灌上蟾蜍的后背。
那蟾蜍却忽然一跃而起,又到了铁坛边缘,完全躲开了罗彬的血。
“咕咕。”蟾蜍肚子鼓胀,腮帮子也鼓胀,发出叫声。
“我不会收你,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徒儿炼出了你,如果你抵抗,那就只能让他将你喂了蛊种。”苗王的语气十分淡漠。
罗彬隐隐感觉到,眉心位置一阵麻痒,似是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且苗王的袖口中,再度钻出先前那条细蛇。
“吱吱!”
灰四爷冲着罗彬抖了抖腿。
很明显是在嘲讽罗彬,炼出来的蛊却瞧不上他。
那蟾蜍一动不动,咕咕声不断。
明明只有它一个,却弄得这四周都格外吵闹。
啪嗒一声轻响,地上多了一条蛊。
那同样是一只蚕虫,和噬精蛊,噬壳蛊模样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是颜色,这条蚕虫是金色的,有着一种罗彬形容不出的气息。
眉心旁的蠕动感变强,随后一个东西掉了下去,落在那金蚕旁,是一条更小的蚕虫,同样是金色的。
这,就是蛊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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