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星云在舷窗外流转，像打翻的墨汁渗入清水。林烨蹲在“启明号”的储藏舱里，手指划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陶罐，忽然停在最底层那个布满铜绿的罐子前——标签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星尘”二字。
“这是……”他刚要伸手，手腕就被一道微凉的触感缠住。
苏瑶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银灰色的作战服沾着星尘碎屑，她指尖点过陶罐：“这是三年前从猎户座星云带回来的，据说用暗物质发酵过。”
林烨刚要打开陶罐，储藏舱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在舱内翻滚。他回头时，看到苏瑶的瞳孔里映着密密麻麻的星图，像被无数星辰钻进了眼底。
“不对劲。”苏瑶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发颤，“这些星尘在……重组？”
话音未落，陶罐里的星尘突然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张巨大的星图，每一颗星辰都在缓慢转动，像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秘密。林烨伸手触碰时，星图突然凹陷，将他和苏瑶一同吸了进去。
再次睁眼时，他们站在一片无垠的星海里，脚下踩着由暗物质构成的地面，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涟漪般的星光扩散开去。远处，一颗巨大的恒星正在缓慢熄灭，表面的火焰像融化的金子，一点点滴落。
“这是……蟹状星云？”林烨认出了那标志性的螺旋结构，却发现星云中心似乎藏着什么，“不对，它的核心在发光。”
苏瑶举起手腕，作战服的传感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到未知能量场，强度正在攀升！”
话音刚落，蟹状星云的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个由星尘构成的人形缓缓走出。他没有五官，身体却在不断变换形态，时而化作流淌的星河，时而凝聚成坚硬的星岩。
“你们终于来了。”星尘人开口，声音像无数星辰在碰撞，“我等了三千年，就为找一个能听懂星尘说话的人。”
林烨皱眉：“星尘会说话？”
星尘人突然散开，化作漫天星点，在半空中组成一行字：“每一颗恒星的熄灭，都是宇宙在酿酒。”
苏瑶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星图：“我在古籍里看到过，说暗物质是宇宙的酒曲，而超新星爆发是发酵的过程……”
星尘人重新凝聚成形，身体的星尘突然剧烈波动：“三千年了，人类终于有人能理解。”他指向远处那颗正在熄灭的恒星，“那是最后一坛‘星尘酒’，再等七天，它就会酿成。”
林烨刚要走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星尘人摇了摇头：“只有被星尘选中的人才能靠近，否则会被暗物质腐蚀。”
苏瑶突然惊呼一声，指着自己的手腕：“我的传感器显示，你的星尘里……有人类的基因片段？”
星尘人沉默片刻，身体的星尘突然凝结成一张人脸，依稀能看出是个年轻男子的模样：“三千年，我曾是猎户座的宇航员，坠落在蟹状星云时，被星尘同化了。”
林烨心头一震：“你是说，你还活着？”
“一半活着，一半是星尘。”星尘人苦笑，“我用最后的意识记录下酿酒的方法，就等有人能把它带出去——宇宙的酒，不该只藏在星海里。”
他抬手一挥，漫天星尘突然落下，在地面上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每一个节点都对应着一颗恒星的位置。“这是酿酒的配方，用暗物质当酒曲，超新星的余晖当燃料，发酵时要让星尘保持旋转，速度不能快也不能慢……”
话音未落，蟹状星云突然剧烈震动，那颗熄灭的恒星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星尘人脸色一变：“不好，有人在破坏星尘的旋转！”
林烨回头时，看到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正举着武器，对准星尘阵法的中心。为首的男人冷笑：“这种东西留着就是祸害，不如炸了干净！”
苏瑶突然拽住林烨：“是星际联盟的反叛军！他们早就想销毁所有关于星尘的记录！”
星尘人突然散开，化作一道星尘洪流，挡在阵法前：“你们休想破坏！”
反叛军的武器射出暗物质炮弹，击中星尘洪流的瞬间，无数星尘突然爆炸，像烟花一样在星海里绽放。林烨看到星尘人凝聚的人脸在不断消散，却仍在嘶吼：“记住配方……把宇宙的酒带出去……”
苏瑶突然抓住林烨的手，将一个微型存储器塞进他掌心：“我录下了配方！快走！”
他们转身时，蟹状星云的中心突然裂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们往星云外扯。林烨回头，看到星尘人最后的星尘凝结成一个酒杯的形状，然后彻底消散在星海里。
当他们再次回到储藏舱时，那个布满铜绿的陶罐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张星图贴在罐底，上面用星尘写着一行字：“第七天，记得来取酒。”
苏瑶看着林烨掌心的存储器，突然笑了：“你说，宇宙的酒是什么味道？”
林烨望着舷窗外的蟹状星云，轻声道：“大概……像星尘在舌尖上燃烧吧。”
储藏舱的警报不知何时停了，红光褪去，只剩下舷窗外的星光洒进来，落在空陶罐上，像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边。
七天后，当蟹状星云的最后一缕光芒熄灭时，林烨和苏瑶站在观测台上，看到一颗新的恒星在星云中心诞生，周围环绕着一圈淡金色的光晕，像酒杯的边缘。
“它酿成了。”苏瑶轻声说。
林烨点头，突然觉得舌尖似乎真的尝到了一丝微醺的味道，像星尘在燃烧，又像暗物质在舌尖上跳舞。
远处，反叛军的飞船正在撤离，他们终究没能阻止这场跨越三千年的酿酒。而在蟹状星云的中心，那颗新生的恒星正在缓慢旋转，像在等待有人来品尝这坛宇宙的酒。
（本章约2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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