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您的登机牌。登机口就在……”
机场值机柜台前，工作人员将机票和护照一并递给面前这个身形欣长、面容俊朗的男人。
“先生？先生！”见男人没有反应，工作人员提高了音量。
吴世轩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伸手接过机票和护照，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谢谢。”
他的行李已经托运，手中空无一物，就如他整个人一般，空荡荡的，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索与孤寂。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眼神无焦地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步履匆匆，有人悠然自得，但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与归属。
而他与他们是割裂的，是不属于这一切的异类。
法国，既非他心之所向，也不是他的归宿，只不过是他选择的暂时落脚的逃避之地。
他的肉体可以毫无阻碍地踏足任何一片土地，可是他的心灵，却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为带着白悠悠私奔的这件事情，吴氏夫妇第一次对这个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小儿子生了这么大的气。
尤其是吴坤，简直可以用雷霆震怒来形容。
自从他出院以来，除非工作上的事情，吴坤拒绝和自己亲生儿子有任何其他交流，即便是有，也都是让吴雅莉当作传话筒。
就算吴夫人最后软下心来，帮着吴世轩向他求情都无济于事。
吴坤的心，是真的被伤透了。
所以当吴世轩提议要回法国时，吴坤什么也没说，只暗里让吴雅莉打点好吴世轩的生活，特别是钱的方面。
再生气，再失望，终究也不舍得让吴世轩吃太多苦头，可是这个被他养坏了的臭小子，必须要受点教训。
吴世轩选择一个人安静地离开S城，他没有让吴雅莉来送，若是真的让她来，免不了又是一场哭哭啼啼。
现在的他自己都是伤痕累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抚任何人的眼泪。
捏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吴世轩拿起来看了眼——是季天朗。
“世轩，有件事……我想了又想，还是得告诉你。”电话那头的季天朗，声音里满是迟疑。
他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那个叫白悠悠的女人，可能还活着。
季天朗已经纠结了好几天，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吴世轩，
理智上，他认为吴世轩无论怎么样都不应该和那个女人再有任何瓜葛，
为了这个女人，吴世轩几乎去了半条命。
可是，季天朗也看得出来，吴世轩现在跟个活死人也没有区别了。
更让季天朗担心的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哪天吴世轩得知自己向他隐瞒白悠悠的消息，怕是两人多年兄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个白悠悠……可能还活着。”季天朗心一横，把憋在心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你还记得我那个不争气的姐夫吗？在医院当妇科医生的那个老赌鬼。”
季天朗的姐夫，本是个科室里怎么也混不出头的小医生，不知施了什么伎俩迷住了他姐姐，一跃成了季家的上门女婿。
可这泥鳅就算穿上了龙袍也还是个不入流的玩意儿，刚过上几天好日子，他便迷上了赌博，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索性仗着能说会道，他竟招揽起富豪客人做代Y的生意。
这几天，不知道他又在哪里欠了一大笔钱，对方直接找上门来要账，
季老爷放话谁也不许不管这件事，任由这个废物在家门口被人打个半死，
老赌鬼跪在地上求别人高抬贵手，说是最近在一个大人物身上搞来一个大单子，一定能把钱还清。
事后才知道，这所谓的大人物，就是边嘉佑。
边嘉佑的老婆之前出了车祸受了重伤，生不出孩子，需要找女人代Y。
那个赌鬼也够黑心，一张口就敲了边嘉佑一千万！
“世轩，你还在听吗？”季天朗见吴世轩那边半天都没声音，对着手机喊了好几声，对面倒好，干脆把电话给挂了。
季天朗对着“嘟嘟——”盲音的手机呆了几秒，下一秒，烦躁地把手机砸进被窝，把刚睡醒的一头乱发抓成鸡窝，低咒一声：“靠！”
另一头，吴世轩觉得脚下踩着的地板正在天旋地转——边嘉佑……老婆……出车祸……重伤……
吴世轩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和白悠悠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替代品，
白悠悠，从头到尾都没有死，是被边嘉佑藏了起来！
“哈……”吴世轩感到全身血液尽数倒流回心脏，随即以汹涌之势涌向他的大脑。
极度兴奋的情绪，如浪潮一般席卷他的意识，使他眼前的世界彻底扭曲变形。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哆嗦，整个身体也因为这从天而降的喜讯而发抖。
下一秒，吴世轩便直接往机场出口直冲而去，连已经托运的行李都顾不得了，他随手拉开一辆眼前的出租车门，报出沈香君的画室地址，
“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今天是周三，是白悠悠照惯例会去画室的日子，
吴世轩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一次又一次沦陷在她那双漂亮却布满哀愁的眼睛里。
怪不得那个卑鄙狭隘的小人只因为自己对他下跪，就肯松口让自己去白悠悠的墓地，
而且每次自己去扫墓，边嘉佑也从没有让人来阻拦。
想到自己之前对白悠悠说的那些混账话，吴世轩只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他又欺负她了。
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吴世轩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并且已经设想好了种种带走白悠悠的可行方案。
出租车在画室门前停下，他不等车完全刹住，便推门下车，径直冲向门口——
这一次，他被上了锁的大门挡在了外面。
吴世轩焦躁地按了好几下门铃，始终不见沈香君来应门，他掏出手机拨通沈香君的号码：“我在楼下按了半天门铃，怎么没人开门。”
电话那头沈香君的声音透着惊讶：“世轩？你怎么会来？”
自从上次枫林小镇之行以后，吴世轩便再也没有来过画室，“我接了个活，现在不在S城。”
吴世轩眉头一蹙，语气也不觉带了几分凌厉：“你不是一直有课吗？怎么又跑去接活了？”
沈香君那头顿了顿，语气低了下去：
“唉，还说呢。自从上次写生回来以后……那个女人突然就说她不想学了，再也没来过画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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