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劫:十神录

四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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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蝎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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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五天前的一个早上。

城南贫民窟的最深处——

这是一处最肮脏的地方,连初升的朝阳都吝啬于将光芒洒向这片角落。

逼仄的巷道尽头,立着一间低矮的小屋,墙皮剥落,檐角挂着几缕褪色的黑纱,在晨风中无声摇曳。

屋外,一名身着素白长衫的书生静立门前。

他脖颈细长,身形瘦削如鹤,苍白的面容上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晨雾沾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微微仰头,似在倾听屋内传来的细微响动——

“哈啊……”

一声慵懒的哈欠从门缝中渗出,紧接着是床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有人正舒展腰肢,从梦中苏醒。

书生的笑意更深了。

在此站立已久的他,抬手推开了那扇挂着黑纱的屋门。

腐朽的木轴发出嘶哑的呻吟,浓郁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那是脂粉、暖衾与女子体香交织的气息,甜腻得几乎凝成实质。

书生闭目深吸,喉结滚动,仿佛要将这味道刻入肺腑。

屋内昏暗如夜。

几张红烛早已燃尽,烛泪在桌案上凝固成猩红的珊瑚,映着纱帐后一道曼妙的身影。

那身影正缓缓坐起,薄被滑落,露出肩颈如玉的曲线。

她似乎察觉到了来人的动静,穿鞋的动作忽然一顿。

随即纱帐后传来一声低笑,嗓音沙哑妩媚,像浸了蜜的钩子:“是哪位郎君……这么一大早就来找奴家?”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纱帐,指尖染着蔻丹,在昏暗中泛着血色的光,“奴家还未梳妆呢……这般模样,可羞于见人~”

书生轻笑一声,声音清朗如碎玉:“小生今日一睁眼,便想到了娘子。”

他向前一步,袖中滑出一柄折扇:“实在等不到天黑,只好守在门外,盼着能与娘子……早早玩耍一番。”

——纱帐后的女子,正是“五鬼”之一的蝎娘子,而这白衣书生,则是幽冥楼杀手,白鹤衣。

坐在床沿边的蝎娘子闻言,指尖在纱帐上轻轻一划。

帐外传来的声音年轻清润,显然是个俊俏郎君。

她忽然低低“呀”了一声,语气愈发娇软:“哟,怎么...怎么是位小郎君?”

薄被下的双腿交叠,赤足点地,足踝上银铃轻颤:“早知你来,奴家定要焚香沐浴,哪敢让你瞧见这副邋遢模样……”

白鹤衣折扇轻摇,扇骨上暗刻的鹤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娘子何必自谦?”

他目光扫过纱帐下露出一截的雪白脚趾,笑意渐深:“依我看,晨起慵懒之态,反倒更添风韵。”

帐内静了一瞬。

忽然,蝎娘子“扑哧”笑出声来。

她随手将长发挽至肩后,身上只披一件暗红纱衣,衣带松散,露出锁骨下一片瓷白的肌肤。

“讨厌~”她赤足踏地,银铃叮咚,像一尾鱼滑向纱帐边缘,“小郎君的嘴……莫不是抹了蜜?”

最后一字落下时,纱帐倏然掀起——

蝎娘子半倚在帐边,眼尾晕着未醒的潮红,唇却艳如朱砂。

她歪头打量白鹤衣,目光从他清俊的眉眼滑到执扇的指节,忽然舔了舔嘴角:“这般会夸人……不如进来,慢慢说给奴家听?”

白鹤衣的扇面“唰”地合拢。

他躬身一礼,袖摆垂落如鹤翼:“求之不得。”

......

纱帐内,蝎娘子斜倚在床沿,身上仅披着一件单薄的暗红色纱衣,衣料轻透,隐约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微微侧身,柔软白皙的手指已经攀上了白鹤衣的胸膛,指尖轻轻拨弄着他衣领上的盘扣,一颗、两颗……动作缓慢而挑逗。

白鹤衣端坐在她身旁,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温润如玉,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

“娘子怎的如此着急?”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调侃。

蝎娘子闻言,红唇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是小郎君你早早等在外面?怎的进了屋内,反倒又不着急了?”

白鹤衣低笑:“只是想着能多与娘子交谈一番。”

“交谈?”蝎娘子轻哼一声,指尖从他的胸膛缓缓上移,抚过他的锁骨,最终停在他的脖颈上,“是这样交谈么?”

话音未落,她的红唇已然贴近,温热的气息几乎要贴上他的唇。

可就在这一瞬,她的手指忽然一顿,原本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白鹤衣依旧含笑看着她,眼中深不见底。

蝎娘子缓缓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指尖仍停留在他的脖颈上,却不再动作,而是微微眯起眼,似在审视什么。

片刻后,她倏然收回手,轻轻一推,将白鹤衣推开,自己则起身拢了拢滑落的纱衣,赤足踩进床下的绣鞋里,脚后跟还露在外面,就这么懒懒地踩着鞋,掀开纱帐走了出去。

白鹤衣坐在床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娘子?怎么不继续了?”

纱帐外,蝎娘子背对着他,声音已带上一丝冷意:“我只和人打交道,你走吧,我不与你做生意。”

白鹤衣终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到她身后,轻声道:“娘子怎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蝎娘子侧过脸,眸光锐利:“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想对我做什么?”

白鹤衣依旧微笑:“我只想与娘子共赴那云雨之欢。”

蝎娘子嗤笑一声,眼中讥讽更甚:“你连人都不是,还想与老娘做那种事?呵呵,裤裆里有那玩意儿么?真是可笑!”

白鹤衣依旧微笑。

蝎娘子见状,顿了顿,语气渐冷:“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说,就赶紧给老娘爬!大早上的,真是扰了老娘的兴致!”

白鹤衣见她已无耐心,终于不再遮掩,缓缓开口:“蝎娘子,你难道不知,你们白虎城五鬼之一的‘壁虎儿’已经加入我幽冥楼麾下?”

蝎娘子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纱衣。

白鹤衣继续道:“如今我来找你,正是要请你入幽冥楼。”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而诱惑,“我们幽冥楼,一招纳天道垂青的灵兽,二招纳妖兽神力的传承。你的神力出自上古蝎妖一脉,虽不纯正,但也是难得一见。”

他伸出手,指尖似要触碰她的发丝,却又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下,低笑道:

“因此,我白鹤衣代表幽冥楼,邀请你加入楼内,共谋大业。”

“幽冥楼?”蝎娘子嗤笑一声,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那是什么玩意儿?老娘凭什么要加入你们?”

白鹤衣不疾不徐地开口,嗓音如清泉击石:“娘子何必心急?在你应允之前,幽冥楼自不会强求。只是——”他眸光微转,扫过屋内剥落的墙皮与角落里积灰的绣枕,“若你点头,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再不必蜗居于此,更无需……委屈自己做那皮肉生意。”

“放你娘的屁!”蝎娘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乱跳。

她站起身,猩红的指甲几乎戳到白鹤衣鼻尖:“老娘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你们这些假清高的东西,也配来指摘老娘的活法?”她忽又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白鹤衣,嗤笑道,“你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倒学起读书人咬文嚼字了?我见过的真书生多了去,你连他们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白鹤衣笑意不减,反而向前半步:“那些‘真书生’,可会踏足此地寻你?”他声音轻柔,却字字如针,“但若入了幽冥楼,莫说书生,便是江湖游侠儿、世家公子,也会为你倾心。从此世间再无‘五鬼’蝎娘子,只有他们跪拜的……仙子。”

蝎娘子瞳孔微微一缩。

她别过脸,鬓边一缕散发垂落,掩住了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半晌后,她“呵呵”一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白虎城谁不知道我蝎娘子是什么样的女人,那些男子躲我骂我还来不及,他们会看得上我?老娘是没读过书,可你真当老娘是傻子不成?”

白鹤衣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趁势低语:“幽冥楼不在白虎城,在青龙城,而青龙城远在南海彼岸,无人知晓你的过往。他们只会说——”他忽然抬手,虚虚拂过蝎娘子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幽冥楼新添的这位仙子,姿容绝世,美艳动人,怕是与城主的两位千金想必也不会逊色。”

屋内陷入死寂。

蝎娘子盯着梳妆台上半块模糊的铜镜,镜中映出她艳丽的眉眼与身后白鹤衣幽深的轮廓。

又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我若拒绝呢?”

白鹤衣后退一步,彬彬有礼地拱手:“自当告辞,绝不再扰。”

“滚吧。”蝎娘子抓起木梳,狠狠刮过打结的发尾,直截了当道,“老娘没兴趣陪你们装神弄鬼。”

梳齿卡在发丝间的闷响中,白鹤衣的笑意终于淡去。

他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语调却愈发温和:“当真……不再考虑?”

蝎娘子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猛地将梳子拍在桌上:“我不想与你们这些神神秘秘的人扯上关系!”

“是鄙人唐突了。”白鹤衣深深作揖,广袖如白鹤敛翅。

转身时,他雪白的衣摆扫过门槛,竟未沾染半分尘埃。

门扉吱呀合拢的刹那,蝎娘子肩头微不可察地一松。

“最讨厌你们这种人...装模作样的死东西…”她喃喃道。

......

夜色如墨,城南贫民窟的月光像是被谁刻意稀释过,惨淡地泼在歪斜的屋脊上。

狭窄的巷道里弥漫着腐臭与劣酒的气味,几个衣衫褴褛的醉汉蜷缩在墙角,胸膛微弱的起伏让人分不清是沉睡还是濒死。

远处城东的朱门灯火,在这里望去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嗖——\"

几道黑影掠过屋檐,瓦片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他们像一群夜行的鬼魅,直奔巷尾那间挂着黑纱的矮屋。

屋内,蝎娘子正赤脚踩在一个盛满水的破旧洗脚盆里,水面上飘着几片干瘪的橘皮——这是她独特的保养皮肤的方法。

她的手中则拿着一件褪色的中衣,被烛火照得发黄。

她正一边洗脚,一边缝补着这件中衣,针线在布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忽然,蝎娘子的手指悬在半空。

线头断了。

窗外依旧漆黑,但某种气息让盆里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她缓缓抬头——

\"咔嚓!\"

木窗爆裂的瞬间,一道黑影裹挟着腥风扑入。

那身影落地时竟像野兽般四肢着地,青石板被利爪刮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眨眼间的功夫,床边的蝎娘子早已不在原地。

闯入者直起身,来到床边,面罩下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床榻上凌乱的被褥还留着余温,破旧铜盆里的水晃动着,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吼——\"

低沉的兽鸣从他喉咙里挤出。

下一秒,他猛地扑向半开的后窗,显然有人刚从那里逃离。

......

城南长街的青石板上,一双玉足踏着月光仓皇奔逃。

蝎娘子那件还未缝补好的破旧中衣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沾满尘土的脚踝——那本该涂抹香膏的肌肤此刻布满细碎伤口,在青石板上留下点点猩红。

\"呼...呼...\"

她的喘息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前方拐角处出现一条幽深的小巷,蝎娘子见状,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砰!\"

后背撞上霉变的木箱,腐木碎屑簌簌落下。

她蜷缩在杂物堆后,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月光从箱缝漏进来,照见她中衣下饱满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汗珠顺着锁骨滑入衣襟。

\"呼——,累死老娘了...这群狗东西,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嘶——\"她正低声怒骂着,突然被脚底刺痛激得倒抽冷气。

抬起脚时,一枚碎瓷片正嵌在足心,血珠顺着姣好的足弓曲线滴落。

夜风送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蝎娘子屏息凝神,从箱缝窥视巷口。

长街上月光如水,半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空无一人。

\"幽蛰·影遁\"

她齿间忽然溢出一声低语,体内蛰伏的神力骤然苏醒。

她的身上开始缓缓浮现出黑色的阴影,当阴影漫过脖颈时,她的身形开始扭曲模糊,最终与黑暗融为一体。

五鬼之一的蝎娘子,身负\"幽蛰\"神力,乃三境神力。

觉醒之人可拟蝎类蛰伏之态,融于阴影,隐匿身形;在危急情况下,更能以影为毒,噬魂蚀骨。

巷口的灯笼突然剧烈摇晃。

蝎娘子化作一道流动的黑影贴墙游走,在接近巷口时骤然凝固——完美的潜伏姿态。

可就在她即将融入街角阴影的刹那,头顶瓦片突然炸裂!

\"吼——\"

野兽般的咆哮震得耳膜生疼。

她只觉的被一股夹杂着腥风的巨力扑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模糊的视线里,一双猩红的眼睛近在咫尺,铁钳般的大手正扣住她手腕命门,让她动弹不得。

\"给老娘起开!\"蝎娘子屈膝猛击对方腹部,却像撞上铁板。

男人面罩下传来沉闷的笑声,呼出的热气带着腐肉味喷在她脸上。

屋檐上传来密集的落地声。

四道黑影如乌鸦收翼般降下,玄铁靴底碾碎了她挣扎时散落的发簪。

\"带进去。\"

为首的男子弯腰拎起蝎娘子后领。

她像只无助的小猫般被这个身材高大的魁梧男子拎起来,身体悬在半空,中衣下摆还在夜风中轻轻晃动,露出沾血的足尖。

幽巷深处,蝎娘子被重重按在长满青苔的砖墙上,潮湿的霉味混着身后男人滚烫的鼻息扑面而来。

\"徐夫人有令——\"魁梧男子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铁钳般的手掌掐住她下巴,\"拒入幽冥楼者,杀无赦!\"

\"呸!\"

一口口水精准命中对方面罩。

蝎娘子咬着牙道:““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不知为何,那被吐了口水的男人非但没恼,反而发出一声亢奋的低吼。

男人抹面罩的动作像野兽舔爪,面罩下传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眼里也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五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蝎娘子那白皙的脸庞,又低头看向了她中衣下饱满的胸脯,最后死死黏在那双沾血的玉足上——足弓绷紧的弧度正微微颤抖。

蝎娘子挣扎着看向他们:“你们休想!老娘的身子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然而,几个男子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只是一言不发,目光继续不断的在蝎娘子身上扫过。

蝎娘子见状灵机一动。

\"看够了吗?\"她突然娇笑出声,被钳制的手腕轻轻扭动,\"若是让你们看个够...\"她仰头露出天鹅般的颈线,\"能不能放奴家一马呀?\"

\"刺啦——\"

衣服撕裂声撕破夜色。

几个男子闻言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只有力急切的手扯开她衣领,粗重的呼吸喷在蝎娘子骤然暴露的肩头。

另外几双手同时抓住她腰间束带,迫不及待的开始拉扯。

就在他们扯开最后屏障的刹那,蝎娘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可要...轻些哦。\"

话音一落,她的指甲突然泛起光泽,在月光下划出五道毒虹。

刚摸到蝎娘子腰间雪白肌肤的魁梧男子猛地僵住——

\"呃啊!\"

压抑的痛呼接二连三响起。

男人们踉跄后退,有的掐着自己咽喉,有的疯狂甩动中毒的手腕。

蝎娘子在几个男子松开她往后退的那一瞬间,便丝毫没有犹豫,拼尽全身的力气,拔腿就跑,从几个男人身边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巷口。

长街上,她回头望去,月光洒在她半裸的身躯上,她伸手将那件破旧中衣重新裹好在那丰腴有致的上身,那双染血的脚又快了几分。

......

天光大亮,白虎城郊外的一处竹林里,晨光透过竹林洒落,在湿润的泥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竹林深处,一只圆滚滚的奇怪动物正仰躺在露水未干的草丛中,黑白相间的皮毛沾着几片竹叶。

它短粗的前爪抱着一截青翠的嫩竹,\"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惊飞了枝头的山雀。

三丈外,一瘦高的白衣女子跪坐在积年的腐叶上。

她的长发如泼墨般铺展在地,发梢沾满尘土与枯枝,素白的长裙也满是灰尘,早已看不出本色。

她那双呆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奇怪动物,瞳孔里倒映着它滚圆的肚皮。

\"沙——\"

白衣女子突然开始向前爬行,动作小心翼翼。

腐叶在膝下碎裂。

奇怪动物的圆耳抖了抖,却仍专注地啃着竹节。

下一刻,白衣女子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

远处,奇怪动物的黑眼圈突然扩大——它的竹竿竟被一双苍白的手夺走。

这个黑白团子笨拙地翻动身躯,像只倒扣的陶瓮般徒劳地蹬着短腿。

\"咔...呸。\"

白衣女子啃了两口抢来的嫩竹,木然的脸上浮现困惑。

她松开手,直接将嫩竹随意的丢在地上。

那憨兽也不记仇,捡起地上的嫩竹,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继续大嚼,仿佛方才只是经历了一场竹林细雨。

白衣女子又看着那动物吃了一会,似乎觉得无聊,便转身离去。

晨风穿过叶隙,女子拖着长发扫过满地。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步,忽然停住。

十步外的腐叶堆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裸露的脚踝上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脚底满是泥土。

白衣女子身形又一闪,瞬间便来到那人面前。

她歪了歪头,发梢垂落在地上那女人的鼻尖。

观察了女人一会,白衣女子露出疑惑的表情:\"这里...不让睡觉。\"

她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地上女人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白衣女子眨了眨眼。

当她再次直起腰时,身影已经再次消失。

唯有那奇怪动物咀嚼竹子的声音,依旧回荡在空寂的竹林里。

......

日头已高,竹影斜斜地切在蝎娘子脸上。

她终于睁开双眼,睫毛上还挂着露水,视线穿过交错的竹叶,望见一小块支离破碎的蓝天。

\"嘶——\"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指尖陷进潮湿的腐叶里。

脚底传来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看,原本白皙的足心此刻布满血痕,满是泥土。

昨夜亡命奔逃的画面在脑中闪回——青石板的冰凉,土路上飞扬的尘土,最后是这片竹林里绊倒她的树根。

她记得自己摔进了落叶堆里。

那时她的脚底早已被磨破,疼痛不已,身上的单薄中衣更是沾满灰尘,身上也没了力气。

她最后骂骂咧咧了几句,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跟我斗?\"

蝎娘子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轻蔑的笑,却牵动了干裂的唇。

她试着站起来,脚尖刚触地就疼得眼前发黑。

\"啊!好疼...\"

她跌坐回原地。

“走不了路了...”蝎娘子朝着四周不断张望,没人追来。

这本该让她松口气,可四望无人的竹林反而更让人心慌。

她咬着牙,开始往前爬。

腐叶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往鼻子里钻。

爬过一截断竹时,尖锐的断面在她膝盖上划开道口子。

她没停,只在心里把幽冥楼那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几个时辰后,竹影渐疏。

蝎娘子喘着粗气爬出林子,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层峦叠嶂,山雾缭绕。

没有城郭,没有炊烟,只有望不到头的苍青色山脉。

\"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她脸上早已没有之前的精致,此时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里是城西的野竹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她耳后响起,温润得像山涧清泉。

蝎娘子瞬间惊恐,猛地回头——

身后空山寂寂,什么都没有。

\"谁在说话!\"蝎娘子厉声喝道,声音在竹林里激起一阵簌簌的回响。

\"娘子,别来无恙乎?\"

这温润如玉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是昨夜那个白鹤衣!

她猛地转身。

\"阴魂不散的狗东西!\"蝎娘子啐了一口,血沫沾在干裂的唇上,\"你属耗子的?专往地缝里钻?\"

\"娘子说笑了。\"声音忽左忽右,像是山风在捉弄竹叶,\"你这一路留下的血迹,可比朱砂画的引路符还要醒目。\"

蝎娘子闻言气的直咬牙。

\"再问最后一次。\"那声音突然逼近,\"入我幽冥楼否?\"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她反手一挥,指甲划过空气,却只抓到几缕飘散的晨雾。

竹林中传来一声幽叹,仿佛枯叶坠入深潭。

\"徐夫人本要我取你性命...\"声音忽然染上几分狎昵,\"可见到娘子这般尤物,我怎下得去手?倒让我想起柳仙子那等庸脂俗粉,实在比不上娘子的万种风情...不如与我...\"

蝎娘子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惊飞了竹梢的麻雀:\"你想的美!我对你这种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也想和我上床?\"

那声音似乎也有些恼怒:\"你这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贱女人!真当我是那酸腐书生?!不敢动你?!\"

“你——”

蝎娘子顿时气急败坏,可她话音未落,突然僵住——

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衣领。

粗布中衣\"刺啦\"一声裂开,露出雪白的肩头。

她拼命挣扎,可虚弱的身体早已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单薄的衣服被脱掉。

就在亵衣即将滑落的刹那,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

蝎娘子赶紧踉跄着裹紧衣衫,这才抬头四处张望。

余光瞥见竹林深处立着一道白影——那是个长发拖地的女子,正木然地望过来。

与此同时,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有看不见的人正朝那女子走去。

她心中一喜,趁机想逃,刚忍痛站起,却见四周竹梢上不知何时已立满黑影。

那些人身着夜行衣,脚尖轻点竹枝,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像一群等待分食的豺狼。

“完了。”蝎娘子心里一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些绝望。

竹林深处,白鹤衣渐渐现出身形,朝着那白衣女子走去。

竹梢上的黑衣人们也纷纷转头,目光如钩,锁住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女子。

白鹤衣缓步上前,在峨眉面前站定,细细打量着她。

她长发垂地,发梢沾着枯叶与露水,素白的衣裙早已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位姑娘……\"白鹤衣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书生礼,声音温润如玉,\"不知该如何称呼?\"

峨眉静静站着,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半晌,才轻声道:\"我既是峨眉...\"

白鹤衣眉头微蹙,似在思索这个名字的含义。

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谦和有礼:\"峨眉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峨眉没有回答,只是木然地盯着他的身后。

白鹤衣又问了几个问题,可峨眉始终沉默。

她的目光越过他,始终落在远处的蝎娘子身上,仿佛眼前的白鹤衣只是空气。

蝎娘子看着这一幕,心里暗骂:\"这又是哪来的傻女人?\"

她咬了咬唇,知道今日若想活命,只能先假意答应他们,等离开这里后,再找机会逃跑。

只是,这里人迹罕至,地方偏僻,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如狼似虎,这让蝎娘子有些害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但此时,只有忍受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的怒火,高声道:\"你们放了那个傻女人,我跟你们走。\"

白鹤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不再理会峨眉,转身朝蝎娘子走去。

\"娘子果然识时务。\"他在蝎娘子面前站定,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语,\"需不需要我来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蝎娘子脸色一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强忍着屈辱,缓缓褪下单薄的中衣。

远处的峨眉依旧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蝎娘子终于忍不住,冲她吼道:\"傻女人!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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