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晨几点起来做的？”林风轻声问，语气里带着愧疚。阿芷笑了笑，伸手拂去落在肩上的一片枯叶：“也不算太早，四点多吧。山药要提前泡软，蒸好后得捣成泥，还要和小米面揉匀，再上锅蒸二十分钟，这样做出来的才够软糯。”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妈以前做山药糕的时候就说，做给老人吃的东西，多花点时间不算什么，口感一定要好。”
林风想起阿芷的妈妈，上次社区组织家属座谈会见过一次，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手里一直拿着一个针线筐，说是要给社区的老人们缝几个暖手宝。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把业余时间都花在陌生人身上，现在才明白，这份善良和细心，是刻在骨子里的，是从家人那里传承来的温暖。
他们做志愿者的这些日子，阿芷总是这样，把老人们的喜好和身体状况记得清清楚楚，比记自己的课程表还要牢。就像赵爷爷，有多年的糖尿病，不能吃含蔗糖的食物，阿芷每次做点心，从来不用蔗糖，都改用木糖醇，还会特意在点心盒上贴个蓝色的小标签，写着“无糖，赵爷爷专用”。
上次赵爷爷的生日，阿芷特意做了无糖的寿桃馒头，用南瓜泥调色，看起来粉粉嫩嫩的，一点都不比外面买的差。赵爷爷捧着寿桃馒头，眼眶都红了，他说自己糖尿病十几年，从来没敢吃过生日蛋糕，没想到老了还能吃到这么精致的“寿桃”。那天赵爷爷拉着阿芷的手，说了好多以前的事，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工厂当技术员，为了赶项目，连续一个月住在厂里，落下了糖尿病的病根，现在儿女都在外地，要不是社区的这些年轻人，他的生日恐怕就一个人过了。
还有李奶奶，喜欢吃甜口的点心，却又怕腻。阿芷每次做桂花糕、豌豆黄这些甜食，都会把桂花蜜、蜂蜜单独装在小玻璃瓶里，让李奶奶自己根据口味加。有一次李奶奶不小心把蜂蜜洒在了衣服上，急得直哭，说这是阿芷特意给她酿的桂花蜜，比自己的命还珍贵。阿芷知道后，连忙安慰她，说再给她酿一瓶，还帮李奶奶把衣服洗干净，用淡盐水泡了好几遍，把蜂蜜的痕迹都去掉了。
李奶奶总说自己命苦，年轻的时候丧夫，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现在孩子们都在大城市定居，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自从阿芷来了社区，她就把阿芷当成了亲孙女，有什么心里话都跟她说，还把自己攒了一辈子的银镯子拿出来，非要给阿芷戴上。阿芷不肯要，说等自己以后结婚了，再让李奶奶当贺礼送给她，李奶奶这才收了回去，却把镯子用红布包好，放在了枕头底下，说要好好保存着。
张大爷眼睛不好，是年轻时在工地上受伤留下的后遗症，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孩子们给他买了智能手机，想让他平时能视频通话，可他怎么都学不会。阿芷知道后，每天下午都抽出一个小时，专门教张大爷用手机。她怕张大爷看不清按键，特意用彩笔在手机屏幕上做标记，绿色的圆圈是接听键，红色的叉号是挂断键，还把字体调到最大，用放大镜一点一点地教他认。
有一次张大爷终于学会了视频通话，打通儿子电话的时候，激动得手都在抖，话都说不连贯了。挂了电话后，张大爷拉着阿芷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还从家里拿来一袋自己种的红薯，非要塞给阿芷。那红薯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泥土的清香，阿芷推辞不过，收下后第二天就做了红薯粥，分给社区的老人们吃，说这是张大爷的心意。
“你看，张奶奶他们过来了。”阿芷的声音打断了林风的思绪。林风抬头望去，只见张奶奶在李爷爷的搀扶下，慢慢朝这边走来，张奶奶的脸上带着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包，看样子是装着什么宝贝。
“阿芷啊，小林啊，你们快过来尝尝我做的酱菜。”张奶奶一看到他们，就热情地招手。林风连忙扶着张奶奶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阿芷则从背包里掏出纸巾，帮张奶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张奶奶打开布包，里面装着几个玻璃罐，分别装着萝卜干、黄瓜条、辣椒酱，都是她自己腌的，香味一下子就飘了出来。
“这萝卜干是用我自己种的白萝卜腌的，没放太多盐，适合你们年轻人吃。”张奶奶拿起一罐萝卜干，递给阿芷，“上次你说喜欢吃爽口的小菜，我就特意给你腌了一罐，里面放了点冰糖，酸甜可口。”阿芷接过玻璃罐，心里暖暖的，她只是上次陪张奶奶去菜市场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张奶奶竟然记在了心里。
林风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起自己刚做志愿者的时候，还闹过不少笑话。有一次他给赵爷爷送降压药，没注意看说明书，差点让赵爷爷吃错了剂量，幸亏阿芷及时发现，才没出什么事。从那以后，阿芷就把所有老人的用药情况都整理成了一个表格，打印出来贴在自己的背包上，还特意教林风怎么看说明书，哪些药不能一起吃，哪些药需要饭前服用。
还有一次，社区组织包饺子活动，林风负责调馅，他按照自己的口味放了很多辣椒和花椒，结果老人们吃了之后，一个个都辣得直喝水。阿芷连忙煮了一锅小米粥，给老人们解辣，还笑着对大家说：“是我没跟林风说清楚，老人们喜欢清淡的口味，下次我们一定注意。”事后林风特别愧疚，阿芷却安慰他：“谁都有犯错的时候，重要的是要记住教训，以后多留意老人们的喜好。”
从那以后，林风也开始学着记笔记，把老人们的各种情况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张奶奶牙口不好，食物要煮软；赵爷爷糖尿病，忌甜食；李奶奶肠胃不好，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张大爷眼睛不好，说话要大声一点……他还特意买了一个小本子，放在口袋里，随时记录老人们说的话，就像阿芷那样。
“小林，你发什么呆呢？快尝尝张奶奶的酱菜。”阿芷的声音把林风拉回了现实。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萝卜干放进嘴里，酸甜爽口，果然特别好吃。张奶奶看着他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奶奶再给你做。”
这时，赵爷爷和王奶奶走了过来，赵爷爷手里拿着一个象棋盘，笑着说：“小林，上次你输我的那盘棋，今天要不要再比一场？”林风连忙放下筷子，笑着应道：“好啊，这次我一定不会输你。”阿芷在旁边笑着说：“你们下棋可以，别吵起来啊。”大家都笑了起来，山间的空气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林风和赵爷爷摆开象棋盘，阿芷则和几位奶奶坐在旁边聊天，问她们最近的身体状况。张奶奶说自己最近睡眠好了很多，阿芷听了之后特别开心，说下次要带她去社区医院做个体检，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李奶奶则说自己的小孙子最近要来看她，阿芷连忙问她需要什么帮忙，说可以帮她打扫卫生，或者去超市买东西。
下到一半，林风忽然发现赵爷爷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连忙停下手里的棋子，问道：“赵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赵爷爷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老毛病了。”阿芷听到这话，立刻从背包里掏出血压计，快步走了过来：“赵爷爷，您快坐下，我给您量量血压。”
阿芷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就把血压计绑在了赵爷爷的胳膊上。“收缩压有点高，可能是刚才爬山太用力了。”阿芷看着血压计上的数字，皱了皱眉，“您是不是早上忘了吃降压药？”赵爷爷拍了拍脑袋：“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早上起来光顾着收拾东西，把吃药的事给抛到脑后了。”
阿芷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盒，里面装着赵爷爷常吃的降压药，还有一杯温水：“幸好我给您备着呢，快吃了吧。”赵爷爷接过药和水，感动地说：“阿芷啊，你真是比我亲闺女还贴心，我自己都忘了吃药，你却记得这么清楚。”阿芷笑着说：“您的降压药我每天都帮您记着，下次可不能忘了。”
林风在旁边看着，心里一阵感慨。他想起阿芷每天晚上都会在手机上设置闹钟，提醒自己第二天早上给老人们打电话，确认他们有没有按时吃药。有一次她感冒发烧，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还不忘让林风帮忙给几位有基础病的老人打电话，叮嘱他们注意身体。
赵爷爷吃完药后，脸色渐渐好了起来。他拉着阿芷的手，说了好多心里话：“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经常跟孩子们吵架，现在孩子们都不愿意理我，要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阿芷安慰道：“赵爷爷，您别这么说，孩子们都是爱您的，只是他们工作忙，没时间陪您。以后我们常陪您说话，陪您下棋。”
太阳渐渐西斜，山间的风也变得凉了起来。林风帮着阿芷收拾东西，把老人们的水杯、外套都整理好。张奶奶拉着阿芷的手，舍不得让她走：“阿芷啊，下次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阿芷点了点头：“好啊奶奶，等我周末有空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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