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院子里的酒意和谈话声渐渐散去,但那份沉重的真相与肩负的责任感,却沉沉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沈音音。
从前她总是不理解,为什么顾远洲总是将许多事情排在自己和孩子的前面。
可正真了解他、了解顾家以后,沈音音仿佛明白了,这世界上有阳光普照的地方都会有阴影,而在阴暗处,总有人在负重前行,为的是不让阴影笼罩!
而顾家,满门忠烈,没道理顾远洲是个贪生怕死的!
从周游他们几人的口中,沈音音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图景。
顾远洲这些年孤身在江市的隐忍与坚持,并非徒劳,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整整八年的时间,从新兵做起,一步一步调查,将大哥牺牲真相的证据链构建得清晰完整。
现在的调查组按兵不动,是为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省城里王家的保护伞“陈家”已被秘密控制,网正在收紧。
得知大哥当初是为了扞卫国家真正的死因,和惨象后,沈音音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她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哥心痛,更为一直背负着这份血海深仇、独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顾远洲心痛,最让她揪心的,是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的顾子琪。
陆擎接下来的分析更是让气氛凝重,“江市和王家只是马前卒,省城陈家也未必是终点,恐怕这保护伞的根须,已经悄悄蔓延到了首都……不过,控制了下面这些爪牙,不怕上面那条大鱼不慌,不露出马脚。”
顾远洲沉默地点头,眼神在月光下锐利如隼,那是一种锁定目标、即将发起总攻的决绝。
最后,陆擎和陆渊才道出今晚酒局的真正目的,语气带着歉意却无比郑重,“二嫂,在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希望你和孩子们……暂时不要离开大院,就怕对方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二哥和司令的软肋,太明显了。”
沈音音没有丝毫犹豫,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更清楚此刻任何的任性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和孩子们会待在这里,绝不会添乱。”
眼下,没有什么比顾远洲的安全和任务的顺利完成更重要。
第二天,顾远洲在天亮前便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他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一样,只留给沈音音一个空荡的枕边和一颗悬在半空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大伯顾司令表面上依旧对沈音音和孩子们热情周到,在家时甚至努力表现得比平时更乐呵一些,试图用轻松的氛围掩盖暗流的汹涌。
但沈音音何其敏锐,她能从老人偶尔望向窗外出神的眼神里,从他不自觉蹙起的眉峰间,从那刻意提高的笑声背后,清晰地看到那份深藏的担忧与不易察觉的逞强。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晚上,沈音音亲自炖了补汤,带着月月和顾子琪,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
顾司令打开门,看到端着托盘的沈音音和两个表情异常安静懂事的孩子,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大伯,”沈音音将汤放在书桌上,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知道远洲出去执行任务了,很危险,孩子们……也知道了。”
顾司令闻言,愣住了,他没想到沈音音会如此直接地挑明,更没想到沈音音平日里那样维护孩子的人,会将这样沉重的话题告知孩子。
沈音音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坦诚。
“大伯,您真的不需要在百忙之中,还要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戴着面具生活,我们都很担心远洲,孩子们也一样!他们很敏锐,也能承担得起这样的沉重!”
她伸手轻轻揽住月月和顾子琪的肩膀,“但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更应该一起分担这份担心,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互相支撑,就一定能度过所有的难关。”
月月仰着小脸,那双酷似顾远洲的大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嬉笑,只剩下满满的认真,“大爷爷,我们知道,爸爸是去打坏人了!我们会乖乖的,等爸爸平安回来。”
顾子琪更是挺直了小胸脯,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保证,“大爷爷,我会保护好妈妈和妹妹的!”
看着侄媳通透豁达的眼神,听着孙辈稚嫩却无比郑重的承诺,一生铁血的顾司令,眼眶骤然红了。
他喉头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一手一个,将月月和顾子琪紧紧地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他将脸埋在两个小家伙温暖的颈窝间片刻,再抬起头时,虽然眼圈还红着,但那双惯常威严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层水光,以及一种卸下重负后的释然与坚定。
如果说这些天来,他对沈音音的接纳源于爱屋及乌,那此刻,他是真正的因沈音音这个人的人格魅力而正真接纳了这个家人。
他看向沈音音,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音音,你说得对!是一家人,就不戴面具!那我们就一起等着远洲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时间在等待与焦灼中,缓慢地爬过了一个月。
这三十个日日夜夜,对沈音音而言,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她夜夜无法安枕,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各种光怪陆离、鲜血淋漓的噩梦。
她不敢一个人睡,便让月月陪着她,小小的月月似乎也感应到了那股弥漫在家中的无形压力,她不再吵闹,只是每晚紧紧依偎在妈妈怀里,偶尔在睡梦中会不安地呓语,喊着“爸爸”。
这一个月里,她莫名其妙地发了三次高烧,小脸烧得通红,而顾子琪则表现得更加沉默。
他比月月年长,更清楚地记得亲生父亲骤然离世时那种天塌地陷的痛苦。
如今,另外一位父亲也身处险境,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比月月更深。
顾司令依旧忙碌,庞大的军队事务和那场在暗处进行的雷霆行动都需要他坐镇指挥,但无论多晚,他都坚持每天回家陪孙子孙女吃一顿晚饭。
平常得不能再平凡的午后,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别墅压抑的宁静,顾司令接完电话后,那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让沈音音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军用吉普车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到了军区总医院。
弥漫着刺鼻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沈音音脚步虚浮地被搀扶着,几乎是被半拖着向前跑。
走廊尽头,手术室的门豁然打开,一副担架床被医护人员急促地推了出来,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顾远洲!
他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如同沉睡,但那身被剪开的作战服上浸染的大片暗红血迹,却触目惊心!鲜血浸透了担架上的白色床单,蜿蜒滴落,在冰冷的光洁地板上留下断续的红痕。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猛地窜入鼻腔,沈音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当场呕吐出来,她的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全靠警卫员小张死死架住才没有瘫软下去。
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令人窒息的血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然后急速下坠,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窟之中,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抖。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得灼眼。
沈音音、顾司令、周游的家人、陆家兄弟,所有人都如同石雕般守在外面,没有人离开,没有人合眼。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沈音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耳边萦绕的声音响起,她好像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灵魂。
顾远洲的伤势过重,直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探视。
沈音音只能隔着IcU那扇厚厚的玻璃窗,远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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