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绥步子微动，元夕忙道：“陛下离妾身远些，若是妾身不慎将风寒传染给了陛下，损伤了龙体就万死难辞了。”
萧绥想到她的风寒可能是昨夜自己拉着她在浴池中胡闹染上的，眼里不免浮起一抹怜惜，和声道，“昭美人就留在紫樱宫好好养病吧，朕吩咐人送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元夕迟疑道：“可是妾身睡了陛下的床，陛下晚上休息在哪里？”
萧绥温声道：“朕睡偏殿就是。”说完，看向晚春长夏，“你们美人若有不适，便到偏殿来禀报，勿要大意了。”
风寒这种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晚春长夏连声道：“奴婢谨记。”
元夕捏着被角，露出一张病弱苍白的脸，轻声道：“陛下瞧着也没休息好，这里有御医和宫人们看着，陛下去歇息吧。”
事实上是萧绥一宿没睡，但这话元夕可不敢说出口，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昨夜确实是太过胡闹了。
元夕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热。
这样太不好了。
需得节制。
虽说今日病了，对于元夕来说倒是好事，毕竟睡了一天的理由都有了。
萧绥道：“偏殿也还没收拾出来，朕看着你喝完了药再去歇息。”
他扭头吩咐宫人：“去取些蜜饯过来。”
“宫里的太医都是些老庸才，无论什么药方子都开得那么苦，好像药越苦，效果越好似的。”
元夕轻笑出声，“陛下好像深有体会？”
“朕小时候感染风寒，喝过几次太医开的药，自然有话可说。”萧绥语气里的幽怨，丝毫不减。
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的宫人，跟在宁太医身后进来，察觉到帝王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碗底下的小指忍不住轻轻颤动，生怕将药撒了出来。
晚春上前接过药碗，坐在床边，给元夕喂药。
元夕轻轻低下头，轻抿了一口，抬起眸子，讶异道：“不苦——”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萧绥，似乎在问，陛下这么怕苦吗？
萧绥：“……”
宁太医解释道：“微臣在药中多放了些甘草，美人觉得不苦就好。”
萧绥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色淡淡，“宁太医有心了，日后昭美人的身子就由你调养吧。”
这话的意思是，每月的平安脉也由宁太医负责了。
喝完药，过了一会儿，宁太医重新为元夕把了一次脉，道，“美人应该是自幼体质好，气血充足，陛下放心，不出三日，美人的病就会好了。”
元夕眨了眨眼，“太医都这样说了，陛下可以安心去歇息了吧？”
萧绥点点头，“朕明日再来看你。”
秋栏别苑的席上。
因为帝王不在，朝臣女眷们放松不少，几位嫔妃却觉得没意思极了。
李美人盯着元夕的位置，几乎咬碎银牙，低骂道，“好个昭美人，后宫之中还从未有过像她这样恃宠而骄之人，居然一整日都不露面，简直是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孙婕妤扭过头来道：“昭美人好像是感染了风寒病了，也不是有心的。刚刚陛下离席，多半是看她去了。”
李美人撇撇嘴道：“昨日还生龙活虎可以下场围猎，今日就病了？”
她目光一转，落在曲采女身上，“曲采女，你与昭美人同住在清泉宫，怎么不知道她感染风寒一事？你竟不留在清泉宫为昭美人侍奉汤药，反而来到席间，只顾着吃喝，当真是不懂礼数规矩！”
曲采女低眉顺眼道：“回李美人的话，昭美人昨夜便被陛下召去紫樱宫了，妾身也是刚刚才知道昭美人病了一事，并非有心怠慢。”
李美人昨日下场围猎累到了，所以回去之后就睡了，也是差不多午时才起身，自然不知道晚上发的的事情。
闻言，她杏眼一瞪，有些生气，“昭美人都病了，怎么还能霸占陛下的紫樱宫？万一将风寒传染给陛下了怎么办？”
她倏然起身，带着宫女离去。
“美人，我们是要去看望昭美人吗？”红雨轻声相问。
李美人翻白眼，“谁要去看她？她病了也好，最好病久一点，省得整日勾着陛下。”
她眼波荡漾，风情万种，“既然昭美人在紫樱宫养病，陛下总不能和她一个感染了风寒的人待在一处吧？我的桃夭殿清静，风景也清雅，是陛下喜欢的风格，我自然要抢在别的嫔妃前面，邀陛下去我的宫殿休息啊。”
到了紫樱宫殿门口时，孙德忠连忙迎上来，“见过李美人。”
萧绥身边的人，李美人还是很尊重的，柔声道：“孙公公不必多礼。”
她刚要张口询问萧绥，孙德忠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歇下了，美人轻声些，免得吵醒了陛下。”
李美人蹙眉，“这么早？”
孙公公道：“是啊，昨日有不长眼的人，打扰了陛下休息，这不，陛下晚上没睡好，今日有些精神不济，早早离席回来休憩了。”
李美人眼皮子跳了跳，不知道孙德忠嘴里这个“不长眼的人”，有没有警示自己的意思。
她笑容微僵，又问道：“那昭美人呢？听说她病了，我来看看她。”
“昭美人是染的风寒，李美人就别进去了，免得传染给了美人也不好，李美人的这份心，奴才会转告给昭美人的。”孙德忠微笑道。
他看着李美人两手空空的来，哪里还不知道看望昭美人这话是空话，当不得真。
李美人咬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好吧，我改日再来看望昭美人。”
说罢，带着红雨离开。
孙德忠转身回殿，碰到了元夕身边的晚春。
他唤了一句，“晚春姑娘。”
晚春微微福身，目光望着那道倩影，“刚刚李美人来过了？”
“咱家已经将她打发走了，陛下吩咐过，不让外人过来打扰昭美人养病，晚春姑娘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别说是李美人了，就算皇后亲临，没有陛下的准许，那也是不敢硬闯紫樱宫的。
孙德忠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后宫之中真正得了圣眷的是哪位主子，因此对着元夕身边的大宫女，态度那叫一个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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