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这噗通一跪,放声大哭,嘴里还嚷嚷着荒唐话,非但没有引起丝毫同情,反而让方老太更加鄙夷。
“借用?”方老太气得差点笑出来,“你管这叫借用?连吃进肚子里的桃酥你也能给我‘借’回来不成?”
陆青阳更是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张嫂,收起你这套,东西是不是借,你心里清楚,法律更清楚。”
张嫂的哭声戛然而止,知道今天这关是混不过去了。
她心里盘算着,赔点钱总比进局子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赔……我赔钱……”她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有气无力地说着,哆哆嗦嗦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里面是她攒下的些许零钱。
她数了又数,万分不舍地按照方老太核算的数目,把钱赔了出来。
赔完钱,她瘫在地上,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陆青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钱,你赔了,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陆青阳对闻讯赶来的方仲文点了点头,方仲文立刻领会,转身就往外走,显然是去打电话了。
张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钱我都赔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这种行为,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今天你偷的是点心、剪刀,明天就可能是更贵重的东西。
不让你真正受到教训,你永远不会记住。
必须让公安机关介入,给你留下案底,让你知道,手不干净,就要付出代价。”
张嫂彻底慌了,她想冲上来拉扯陆青阳,被马红霞一把拦住。
她想破口大骂,却在陆青阳冰冷的目光下失了勇气。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没过多久,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就跟着方仲文走了进来。
张嫂被带走时,面如死灰,嘴里再也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只剩下无尽的后悔。
方老太看着张嫂被带走的背影,叹了口气:“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青阳语气平和却坚定:“奶,对这种人不能心软,她若只是初犯,诚心悔过,或许可以给次机会。但她明显是惯犯,而且毫无悔意,只会耍赖狡辩。
不让她受点实实在在的教训,她不会长记性,以后还会去祸害别的人家。”
张嫂那事虽然解决了,但方老太心里还是落下了阴影,总觉得家里没个可靠的人盯着不踏实。
方仲文看在眼里,也觉得老是靠家里人忙前忙后,尤其是担心母亲年纪大了累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思来想去,动用了一些关系,向部队打了一份申请报告,陈述了家里的实际情况。
老爷子是功勋卓着、需要静养的老革命,母亲年迈,而子女工作繁忙。
经过一番审批,单位最终特批,临时调配一名作风正派的年轻警卫兵小陈,到家里协助工作一段时间,主要是负责一些力气活、跑腿事儿,并兼顾一下门户安全。
小陈来的那天,身姿笔挺,脸庞黝黑,眼神清澈又带着点军人的拘谨。
他站在方家客厅里,声音洪亮地自我介绍:“报告首长,警卫连战士陈卫东前来报到,请指示!”
这一嗓子,把正在打盹的方老爷子都惊得睁开了眼。
方老太看着这个实诚的小伙子,心里先是咯噔一下,觉得让个扛枪的兵娃子来家里干家务活,有点不像话。
但很快,她就发现小陈的好了。
小陈手脚麻利,眼里特别有活。
重活他全包了,干得又快又好。
他力气大,扶着老爷子散步、上下床稳当。
更重要的是,他纪律性极强,嘴巴严实,从不打听家长里短,更不会东瞄西看。
方老太让他去买东西,他连一分钱差价都不会贪,回来报账清清楚楚。
起初,方老太还不好意思让他干太多杂活,小陈却一本正经地说:“奶奶,首长交代了,照顾好老首长和您的生活,就是我的任务,任务必须完成!”
那认真的劲儿,让人没法拒绝。
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护理,比如给老爷子读报纸,天气好的时候推着轮椅陪老爷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方老太看着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老爷子身边也有了稳妥的依靠,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彻底落了地。
她私下跟方仲文感慨:“这回可算是找对人了!小陈这孩子,实诚,可靠,比那心思活络的保姆强一百倍!”
后来方老太还听说,小陈家里人都没了,父母都去世了,是奶奶带大的,孩子家里条件不好,十七岁就当兵了。
方老太便和方老爷子说了这件事:“你瞅瞅看,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家里就剩下个年纪大的奶奶,还要来帮助咱们。”
方老爷子最听不得这样的事情:“以后啊,多关照他一些。”
小陈在方家待了些时日后,心里头渐渐觉得,这任务可比在连队里整天操练、站岗要舒坦多了。
这舒坦倒不是指活儿轻省,该干的力气活一样没少,而是心里头那份暖烘烘的滋味。
方家人没拿他当外人。
方老太是头一个“突破”他心理防线的。
家里但凡做点好吃的,炖了肉,包了饺子,总要给他碗里拨上满满一大份,看他吃得香,老太太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最让他招架不住的是,老太太还热衷于给他张罗对象,今天说街道办王阿姨的侄女不错,明天念叨隔壁胡同李老师家的闺女文静,搞得这个在训练场上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大小伙子,经常闹个大红脸,手足无措。
这份热络,让他恍惚间想起了老家那个总操心他娶媳妇儿的奶奶。
陆青阳回来,也常给他带些稀罕玩意儿。
有时是新味居新出的、外面买不着的点心,蛋挞、椰丝球换着花样来;有时是几本适合他看的书,说是涨涨见识。
在这日复一日的投喂和关怀下,小陈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军装穿在身上,似乎也比来时绷得紧了些。
他偶尔对着镜子捏捏自己有点肉乎的脸颊,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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