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民还处于浑身发麻、一脸懵逼的巨大震惊之中。
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那被彻底颠覆的世界观，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语言功能都已失灵。
而刘青山，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位六哥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他已经很自然地，将话题推进到了下一个、在他看来更实际的层面。
他看着刘伟民，平静地说道：“只要人合适，报酬方面，可以优厚一些。”
他稍作沉吟，似乎是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下，然后便靠在沙发上，用一种极其随意的姿态，说出了那番让刚刚才稍微缓过一点神来的刘伟民，再次陷入彻底石化的话。
“我初步想的是，只要对方愿意跟着小雪去九龙，我愿意一次性支付一笔安家费，每人一万元。”
“至于工资方面，直接用年薪来结算吧，一年，也是一万元。”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语气，云淡风轻得仿佛在谈论今天晚饭是吃白菜还是萝卜。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
“如果对方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比如家里的老人孩子需要照顾，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之类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帮忙……”
“我只有一个要求——人，必须足够优秀！”
刘伟民刚刚才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水，想把自己那颗还在狂跳的心脏给压下去。
听到这番话，
他“噗”的一声，一口水没憋住，直接喷了出来，水雾弥漫，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咳了半天，才终于缓过气来。
他瞪着一双因为震惊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青山，那样子，仿佛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
他指着刘青山，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你他妈……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你那是人话吗？！”
“卧槽！”
他再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整个人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那样子，比刘青山刚才作诗的时候还要激动一百倍！
“安家费？！”
“一人一万？！还他妈是一次性给？！”
“年薪……还他妈的一年一万？！”
他一边踱步，一边掰着手指头，像个被彻底搞疯了的账房先生，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青山！我给你算笔账！”
“现在厂里一个八级工，最顶级的老师傅，一个月工资多少？”
“撑死了，一百块出头！”
“一年不吃不喝，一千二百块！”
“你这……你这给一个保镖开的年薪，顶人家老师傅干八年！”
“八年啊！！”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用一种看外星人般的眼神看着刘青山，声音都变调了。
“还有安家费！一万块的安家费！”
“你知道现在燕京城里，一套像样点儿的、二进的四合院，多少钱能拿下吗？也就万把块钱！你这等于直接送了人家一套房啊！还是在首都！你知道吗？！”
他看着刘青山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表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前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钱的，也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花钱最大手大脚的爷了。
他自己那份明面上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五十块钱。
可架不住他路子野、朋友多，每个月帮着哥们儿倒腾点紧俏物资，弄点批条什么的，零零总总的“外快”加起来，手气好的时候，一个月也能落下个二三百块。
所有加起来一共也就二三百、三四百块！
这笔钱，在1980年的燕京，绝对是一笔巨款！
足以让他在任何饭店里横着走，足以让他把友谊商店里那些最新款的洋玩意儿，想买就买！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就算不是皇帝，那也差不离了。
可现在，跟自己这个兄弟一比……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勤俭持家的典范！
是个还没见过世面的……穷光蛋！
人家给保镖开的工资，一个月算下来八百多！是他刘伟民一个月总收入的三倍！
这他妈上哪儿说理去？！
‘以后谁他妈的要是再敢说我糟蹋钱、花钱如流水……’
‘老子二话不说，直接把青山这家伙给拎出来！’
‘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到底什么叫他妈的‘糟蹋钱’！什么叫他妈的‘花钱如流水’！’
‘跟这小子一比，老子那点开销，简直就是在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他再次激动地踱起步来，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青山！你听六哥说句实话，你先别说那一人一万的安家费了，就你这‘年薪一万’的条件，只要我把风声放出去，我跟你保证！”
他伸出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别说那些退伍兵了，我估计就连卫戍区里的一些现役的、正营职的干部，都得削尖了脑袋，挤破了头，哭着喊着要给你弟妹当保镖！你知道吗？！”
不但是他，
就连一旁的宫雪，也被刘青山这番话，给彻底惊呆了！
她那双刚刚才因为看刘伟民笑话而弯成了月牙儿的美丽眼眸，此刻瞪得圆圆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知道刘青山现在很有钱，很有本事。
但她万万没想到，
他竟然……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开出如此……如此夸张到近乎荒谬的天价！
她心中，先是一阵巨大到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感动，但紧接着，便被一股更加强烈、发自内心的担忧所取代。
她轻轻地拉了拉刘青山的衣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与劝慰。
“青山，不用这样的……”
她柔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真的不用这么夸张。我听黄经理说，九龙虽然社团很多，但市区的治安还是很好的。等我到了那边，我就待在市区，不去那些不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她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真诚。
“……真的，不用花那么多钱给我找保镖的。”
刘青山听着她的劝告，心中一暖，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反过来，握住她那冰凉的小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人安心的沉稳力量。
“危险这种东西，在它没有出现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可一旦出现了，那可能就是百分之百、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看着宫雪那双还在担忧的眼眸，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重生者对金钱的淡漠，和对自己女人的极致珍视。
“钱，无所谓。”
他缓缓地说道：“我觉得，人，比什么都重要。和你的安全相比，钱财，真的不值一提。”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你要是……”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然后缓缓说道：“我不想悔之晚矣……痛不欲生……”
宫雪便不再说话了。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充满了认真与坚决的眼眸，心中那最后一点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汹涌、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淹没的……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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