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每说一句,刘振云的眼睛就亮一分。
听到最后,他那双小眼睛里,简直都快要射出光来了!
“哎呀!对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站起来,“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青山兄,你……你真是个天才!”
“这招高!实在是高!润物细无声啊!”
然而,他这股兴奋劲儿还没持续三秒钟,就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三分狡黠和七分羞涩。
“不瞒你说,青山兄……”
“你刚才说那招……我……我已经用过了。”
“哦?”刘青山这倒是有点意外。
“虽然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深远,但也已经这么干了……嘿嘿嘿,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刘振云嘿嘿笑道,显然对自己这“无师自通”的计策颇为得意,“前两天,我就把我最近刚写的一篇小说,投给见梅师妹了。”
“写的什么?”
“《瓜地一夜》。”
刘振云提起自己的作品,脸上总算有了点文人的自矜,“马马虎虎吧,写了点我们老家农村的事儿。挺质朴的。”
“那效果呢?郭师妹怎么说?”
“呃……”
刘振云的表情又垮了,他挠了挠头,有些沮丧,“她说写得还行,挺质朴的……仔细改改,应该能在《未名湖》上占据一个小版面。”
“那不挺好吗?这不就搭上线了吗?”
“好什么啊!”
刘振云急了,“一个小版面!还是边边角角的那种!这……这哪儿够啊!”
他苦着脸道:“见梅师妹现在要的,是开篇首作!是能镇场子的!是能拉高整个刊物格调的稿子!”
“我那篇《瓜地一夜》,万万撑不起这个门面啊!”
“所以……”
刘振云的目光,又一次火热地聚焦在了刘青山的脸上。
“所以,这开篇首作,非青山你这个当今文坛第一人莫属!”
他“噌”的一下又站了起来,那动静把旁边桌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刘振云双手“啪”的一声按在了刘青山的肩膀上。
“青山兄!”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庄重,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我……我已经对见梅师妹打了包票了!”
“啊?”
“我跟她吹牛了!”
刘振云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我说,青山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一见如故,肝胆相照!他的稿子,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能给你拿来!你放心!”
“青山兄……”
刘振云的声音,因为激动,都带上了颤音,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刘青山跪下了。
“我后半生的幸福……可就……可就全在你的手上了啊!!”
他使劲地摇晃着刘青山的肩膀,那张脸,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可……可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啊!”
刘青山被他这副豁出去的架势给弄的有点懵。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涨红写满了渴望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确定……”
刘青山忍着笑,慢悠悠地问道:“你说的,是幸福?”
他故意把那两个字的读音,咬得极重。
“啊?”
刘振云一愣,没反应过来。
“幸福?”
“而不是……”
刘青山朝他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性福?”
“???”
刘振云的表情,凝固了。
他那双小眼睛眨了眨,眨了眨。
大概过了足足三秒钟,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两个词的“深刻”区别。
“啊?嘿嘿嘿!”
他先是自己没绷住,笑出了声。
随即,那张涨红的脸,瞬间切换成了一副“你懂我懂”的猥琐笑容。
“嘿……嘿嘿嘿嘿……”
他拼命地地点头,那脑袋,跟捣蒜似的。
“一样!一样!”
“一回事嘛!”
他也不装了,摊牌了,露出了最真实的渴望。
“青山兄!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
刘青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家伙为了追媳妇,是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
笑罢之后,他目光落在了面前那只早已空空如也的搪瓷饭盒上。
锅塌豆腐,大米饭,紫菜蛋花汤。
两毛六分钱。
他叹了口气。
心里琢磨着,老话说的果然没错啊。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这顿大餐,终究还是不能白吃。
这要是不答应,怕是以后都没脸再吃刘振云请的锅塌豆腐了。
也罢。
反正自己脑子里的存货多得是,随便匀一篇出来,倒也无妨。
就当是日行一善,给这份即将夭折的刊物,送上最后的奠仪了。
更何况……
刘青山看了一眼还在那儿嘿嘿傻笑,一脸期盼的刘振云。
帮未来的文坛巨匠,追到他未来的老婆……
这事儿,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这算不算是,亲手给华夏文坛,缔造一对神仙眷侣?
“行了。”
刘青山收起笑容,重新坐直了身体。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饭盒盖子,盖在了饭盒上,发出了“哐当”一声轻响。
“回头给你。”
“啊?!”
刘振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那双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整个人,仿佛被一道幸福的闪电给击中了!
“真……真的?!”
“哐当!”
他因为太过激动,一下没站稳,膝盖狠狠地撞在了桌子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哎哟!”
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又完全顾不上疼,脸上绽放出了一朵巨大无比的喇叭花。
“青山兄!你……你你你……你答应了?!”
“你是我亲哥!!”
刘振云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抓住了刘青山的胳膊,“你放心!这顿饭算我的!下顿!下顿我还请你吃锅塌豆腐!管饱!”
“得了吧你。”
刘青山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下次换点别的,豆腐虽好,但吃多了也腻。”
当然,这里是真正的豆腐。
“好好好!换换换!”
刘振云现在是满口答应,“你说吃啥就吃啥!红烧肉都行!”
“嘿嘿嘿……”
刘振云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他搓着手,激动地在原地来回踱步,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好像他已经把郭见梅给娶回家了似的。
他美滋滋地盘算着,等会儿就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见梅师妹!
见梅师妹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刘振云,果然是个言出必行、能办大事的男人!
“那……那……”
刘振云搓着手,又一脸期盼地凑了过来,得寸进尺地问道:“青山兄,那是短篇吗?小说?”
刘青山闻言,端起汤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完。
然后,他抬起眼皮,淡淡地瞟了刘振云一眼。
“你想屁吃呢?”
“啊?”刘振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篇短篇小说。”
刘青山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投给《人民文学》,稿费至少五十起步。我投给《收获》,他们巴不得派人来接。”
“我给你?”
刘青山嗤笑一声,“给你,你给我什么?下一顿红烧肉?”
“呃……”
刘振云又被噎住了。
他眨了眨眼,忽然又摆出了一副文人的清高派头,义正言辞地说道:“哎呀,青山兄!格局小了不是?”
“这是文学!是神圣的文学!”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咱们文化人之间,谈钱……那多俗啊!”
“俗?”
刘青山闻言,乐了。
他放下汤碗,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反问道:“那我问你。”
“既然谈钱这么俗……”
“那你今天,怎么不请我吃红烧肉呢?”
“……”
刘振云脸上的清高表情,再一次,瞬间凝固。
三食堂的红烧肉,一份三毛钱,外加半斤菜票。
锅塌豆腐,一份,一毛钱,外加二两粮票。
这……
刘振云的大脑飞速运转,那张脸在尴尬和谄媚之间,只用了一秒钟,就完成了无缝切换。
“嘿嘿……嘿嘿嘿……”
他搓着手,凑到了刘青山面前,那张脸笑得,比三食堂的锅塌豆腐还要灿烂。
“青山兄!”
“您这话,说的才叫有水平!”
“大俗,即是大雅!”
刘振云一脸崇拜地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青山兄,您看,您这就叫透过现象看本质!三言两语,就道破了这俗与雅之间玄妙的辩证关系!能把想吃红烧肉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充满了哲理,除了您,这燕园里我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摇晃着脑袋,感叹道:“果然是高雅之人!小弟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青山被他这副硬夸的架势给逗笑了,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滚。”
“哎!那不行!”
刘振云一听这话,反应神速,两只手嗖的一下就抱住了刘青山的胳膊,像是一块粘人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青山兄,您可是答应了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他一脸恳求,眼神里写满了赖上你三个字,“一首诗歌而已,这对您这当世才子、文坛天才来说,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咱们也别回头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事今日毕!”
“……”
刘青山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是无语,“你把写诗当成什么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你当这是在生产队锄地啊?扛上锄头、吐口唾沫就能干?这是创作!我不得构思构思?不得找找灵感?不得酝酿一下情绪吗?”
“懂!我懂!我都懂!”
刘振云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狡黠的殷勤。
他手脚麻利地一把抄起刘青山面前的搪瓷饭缸,连同自己那个,叠在一起。
“您酝酿!您慢慢酝酿!”
刘振云抱着两个饭缸,笑眯眯地说道:“这种粗活儿,哪能让您这双写诗的手来干?我替您洗碗!您就在这儿坐着,慢慢来,慢慢想,不着急。哪怕您坐到天黑,我也陪着您!”
说着,他也不给刘青山拒绝的机会,端着两个叮当作响的饭缸,屁颠屁颠地朝着食堂角落的水池那边跑去。
那背影,透着一股子为了爱情甘愿做牛做马的坚决。
刘青山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饭缸都被这家伙劫持走了,他也没法走人,只能坐在充满饭菜余味的食堂里干等着。
水池边,刘振云挽起袖子,那是真卖力气。
冬天的自来水冰冷刺骨,但他毫不在意,拿着丝瓜瓤子使劲地刷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为了见梅师妹,别说是洗碗,就是让他去刷厕所,估计这小子都能刷出花儿来。
没过几分钟,刘振云就抱着两个洗得锃亮、还挂着水珠的饭缸跑了回来。
他把饭缸往桌上一放,那张被冷水激得通红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把脸凑到刘青山面前,兴冲冲地问道:“青山兄,怎么样?想好了吗?”
刘青山懒得搭理这个催命鬼,拿起自己的饭缸,站起身就往外走。
“哎!青山兄!等等我!”刘振云赶紧抓起自己的东西,像条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出了食堂,午后的阳光虽然明媚,但寒风依旧凛冽。
刘青山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大。
走了两步,他侧头一看,只见刘振云正紧紧地贴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看到刘青山看过来,刘振云立马咧开嘴,嘿嘿一笑:“没事没事,您走您的,您甭管我。您就当我是一个空气,一个透明的影子。”
“您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这哪里是空气?
这分明就是个狗皮膏药!
真是执着啊!
刘青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为了爱情已经彻底不要脸面的家伙,叹了口气,“老刘,你就这么着急么?非得今天?”
“唉!!!”
一听这话,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刘振云,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发出一声长长又沉重的叹息。
那叹息声里,饱含着无尽的辛酸和无奈。
“青山兄,你不知道啊……”
刘振云苦着一张脸,开始倒苦水,“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早上……可是对见梅师妹许下了海口的!”
他拍着大腿,一脸的懊悔:“我当时拍着胸脯跟她说师妹你放心,今天日落之前,我一定把青山兄的稿子给你拿回来!拿不回来,我提头来见!”
“您说,我现在要是两手空空地回去……我这脸往哪儿搁?我还怎么面对见梅师妹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
“那我的信誉,不就彻底破产了吗?”
得。
这就是典型的色令智昏,为了在姑娘面前充大头,把自己给架在火上烤了。
无言面对江东父老啊。
“行吧。”
刘青山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只能表示懂了。
既然答应了,早写晚写都是写。
此时,两人正走在燕园的林荫道上。两旁的杨树光秃秃的,枝丫直刺苍穹。偶尔有几个穿着军大衣、背着书包的学生匆匆走过,脚下踩着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刘青山放慢了脚步,既然决定要写,那总得写点有分量的。
他想了想,问道:“你想让我写什么主题?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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