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秒真空。
然后——
“谁?!你说谁?!”
平时最文静的朱苏理,此刻嗓子直接破了音,尖利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她一把抓住郭见梅的胳膊,五根手指死死地扣着,力气大得惊人,“你再说一遍?!你说清楚!”
“刘青山?!”
“我的天!是那个刘青山?!”
“真的是他?!他给咱们写稿子了?!”
轰!
编辑室在这一瞬间,彻底炸了。那声浪仿佛要掀翻屋顶,几乎要把窗户上的玻璃都给震碎。
如果说刚才大家是因为诗好而激动,那么现在,则仅仅是因为“青山”这两个字而彻底疯狂,甚至是狂热。
这个名字,对于燕园,乃至对于整个当下的中国文坛来说,都太特殊、太响亮了,简直如雷贯耳。
人的名,树的影,“青山”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绝对的高度。
“怪不得!我就说怪不得啊!”
王大平激动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疼得龇牙咧嘴却浑然不觉,他跳起来,满脸的恍然大悟和狂喜:“我就说这笔力怎么这么熟悉!怎么这么有一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原来是他!原来是青山!那这就对上了!”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
李桐也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眼神狂热得吓人:“只有他能写出这种句子!我以前就特别迷他的诗,尤其是那首《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两句诗我抄在日记本第一页,天天背!没想到今天这首《热爱生命》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这写的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
查见英此时手都在哆嗦,她看着那张稿纸的眼神,就像看着圣经:“《回答》是他写的,《远和近》是他写的,《致橡树》、《一棵开花的树》……全是他写的!现在全国都在传颂他的诗,他是朦胧诗的扛旗人啊!他能给咱们《未名湖》写稿,这简直是……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何止是诗啊!你们太狭隘了!”
钱伟扶着快要滑落的眼镜,声音都在剧烈颤抖,那是见到偶像作品后的生理性战栗:“你们忘了他的小说了吗?《伤痕》、《乔厂长上任记》、《狗日的粮食》……”
“哪一篇不是横扫文坛?哪一篇不是在《人民文学》、《收获》这种顶级大刊上发的头条?咱们还在为能不能在校刊上发豆腐块而沾沾自喜,人家一个人,就已经撑起了伤痕文学和改革文学的半壁江山啊!”
“是啊!怪不得这首诗这么大气,这么有力量!”
朱苏理擦着眼泪,声音哽咽却透着无比的崇拜,“我之前读他的《一棵开花的树》,哭了一整晚。他的文字里有一种穿透人心的魔力。这首诗如果是他写的,那我就信了!这世上只有他能做到!”
“最关键的是……”
黄子坪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敬畏,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钦佩:“是他那部《人生之路》。你们还记得前年的事儿吗?”
一提到《人生之路》,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而悲壮。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轰动全国的高考顶替案,而且就发生在他们学校,就发生在他们身边。
刘青山,一个来自西北农村的天才少年,高考成绩全县第一,却被人冒名顶替,差点一辈子烂在黄土地里。
但他没有沉沦,没有绝望,而是忍辱负重,一边在文坛杀出一条血路,积累名望,一边暗中搜集证据,最终用一部血泪凝成的长篇小说《人生之路》,将那个窃取他人生的冒名顶替者及其身后的保护伞,全部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那个案子惊动了中央,最终,冒名者及其全家被严惩,吃了枪子。
刘青山不仅夺回了自己的大学名额,更以一种孤胆英雄的姿态,成为了无数寒门学子心中的图腾。
“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遭了那么大的罪,却还能写出热爱生命……”
朱苏理擦着眼泪,声音哽咽,“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和他比起来,我们这点迷茫算什么?我们这点苦算什么?他是在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却还在给我们唱赞歌!这心胸,这气度,咱们这辈子都赶不上!”
“是啊,他是大一新生,可他的经历,比咱们这些老三届还要厚重!”
黄子坪看着那张稿纸,就像看着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感慨:“他平时根本不屑于参加咱们这种学生社团,他的舞台在全国,在《人民文学》,在那些大家都仰望的地方。可今天,他竟然给咱们《未名湖》写稿了?”
“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这是把咱们这本小刊物,直接抬到了天上啊!”
刘振云看着这帮已经彻底沸腾、甚至开始顶礼膜拜的人,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那份得意,比自己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还高兴。
“嘿嘿,怎么样?服不服?”
“服!心服口服!”
王大平大喊道:“振云,你小子行啊!竟然能搞到青山的亲笔首发!这回咱们《未名湖》要出大名了!”
“那是!”
刘振云得意洋洋,“青山的实力,那是毋庸置疑,众所周知!这点小意思,对他来说那是手到擒来。”
众人的情绪依然高涨,围着刘振云问东问西。
“振云,青山这首诗花了多久写的?肯定琢磨了好久吧?”
“是啊,这每一个字都这么精准,这么有力量,是不是在西北的时候就开始构思了?”
“我觉得起码得打磨了一个礼拜!”
听到这个问题,刘振云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一些。他环视众人,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琢磨?打磨?”
刘振云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你们啊,还是太小看咱们这位文坛天才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就在今天中午,吃完饭那会儿。”
刘振云伸手指了指窗外正毒辣的太阳,“我就看着他,坐在那张破书桌前。纸一铺,笔一提。”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那个画面。
“没有抓耳挠腮,没有苦思冥想。就像是这首诗本来就长在他心里,只是等着这时候流出来一样。”
刘振云伸出三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三个小时?”有人猜测。
刘振云摇头。
“那……难不成是一小时?”王大平瞪大了眼睛。
刘振云还是摇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淡淡地缓缓吐出一句话:“满打满算,不到30分钟。”
“嘶——”
屋子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空气仿佛再一次凝固了。
如果说刚才得知作者是张青山,大家是激动和崇拜;那么现在得知这首足以传世的诗作竟然是在不到30分钟内写成的,大家感到的就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那是凡人面对天才时,一种发自本能的敬畏和无力。
不到30分钟?
这首扫清了他们心中迷茫、字字珠玑的《热爱生命》,竟然只是人家半顿饭功夫随手写出来的?
“这……这还是人吗?”
许久,才有人喃喃自语了一句。
“此子恐怖如斯……”
“太可怕了……”
郭见梅看着稿纸,眼神复杂,“我写个几百字的卷首语都要磨一下午……他不到30分钟,就写出了咱们这一代人的心声?”
“这就是天赋啊……”
素有“才女”之称的查见英更是一脸失神,轻声道:“咱们是在写诗,青山师兄这是在替时代发声。这种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震惊之后,
一种更为深沉的情绪在编辑室里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那不再是单纯的咋舌,而是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与服膺。
黄子坪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动作迟缓,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他再次伸手抚摸过那行“既然选择了远方”,指尖在纸面上停留了许久。
“我以前总觉得不服气……”
黄子坪苦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但更多的是释然,“总觉得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他就能当领头羊?我私底下总想着和他较劲,想写出点东西压他一头。可今天……”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眼神变得清澈无比:“今天我算是彻底服了。这不是能不能追上的问题,这是云泥之别。他在天上飞,我还在地上爬呢。但这服气里,真他妈痛快!”
“是啊,痛快!”
朱苏理擦干了眼泪,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她看着稿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巍峨的高山:“知道这首诗是青山写的,而且是这么挥洒自如地写出来的,我这心里反而踏实了。就像是……就像是咱们这群在黑夜里乱撞的人,突然看到有人举起了火把。”
“只要看着火把,我们就知道路在哪儿。”
“不到30分钟……”
旁边的汪康还在咂摸着这个数字,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敬佩,“这得是多厚积薄发啊?这得是在心里把这片土地、这个时代琢磨了多少遍,才能在落笔的那一瞬间,把所有的血肉都凝结成这几行字?”
“这不是快,这是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咱们燕园,终究还是离不开青山啊。”
查见英轻轻叹息,语气里却满是欣慰。
她看着窗外烈日下的未名湖,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阔步走来,带着一身的风尘,却依然脊梁笔挺。
“他一回来,咱们这潭水,就活了。”
查见英转过头,对着众人说道,“有他在前面顶着,咱们还怕什么?还迷茫什么?跟着跑就是了!”
“没错!跟着青山跑!”
“咱们虽然写不出这样的神作,但咱们能把这神作传遍天下!”
众人的眼中不再有嫉妒,甚至不再有那种想要一较高下的胜负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为同窗、身为同路人的骄傲。
在这个文学复苏的黄金时代,能与这样的天才同行,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刘振云看着这群已经被彻底折服、斗志昂扬的年轻人,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首诗的胜利,更是一个灵魂对一群灵魂的唤醒。
他看着熊光同手里那根没抽完的烟重新点着,对方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阳光下散开,像极了此刻大家心中散去的阴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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