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宸任由他们跪着，他匆匆瞥了一眼李扶音，声音听不出喜怒。
“敢不敢、是不是，孤也不是那种霸道的人，光凭一句两句就定下罪，承安，你可有证据？”
“臣弟当然有。”季允泽回到自己的位置，他对姚忠正说，“姚公公，你去外面郑言喊进来，她手里，可有一些好东西呢。”
姚忠正弯腰：“是。”
他走出去，整个太极殿都安静下来，呼吸声、心跳声在四周响起。
李扶音垂着头，她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一出。
是为了让她的奏折，有一个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吗？
季嘉昭悄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上首的季允宸。
她想：如此一来，阿拙提出的摊丁入亩不仅仅是为了打压世家，更多的是扩充国库以备战事，阿拙的处境会好很多，她在史书上的记载也不会留下睚眦必报的记录。
承宁兄弟俩还真是……
她身子放松下来，看来今日没她的用武之处了。
门外传来姚忠正尖锐的声音：“回殿下，宁远将军郑言觐见。”
“传。”
姚忠正抬手让郑言走进去，自个回到季允宸身边。
郑言单膝下跪：“末将郑言，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季允宸看着一介女子出现在这，没说什么，他问，“听说你有证据，证明兵部尚书卢菖蒲中饱私囊，将劣质兵器送到丰州？”
“是。”郑言拿出怀里的本子，双手奉上，“这是末将在丰州找到的账册，上面明确记载了送往丰州的兵器，其铁含量不足长安锻造的一半。”
姚忠正上前接过，送到季允宸手中，等他看完的时候，顿时气笑了，他拿起旁边的夜明珠，直接扔到卢菖蒲的脑袋上，砸出好大的声响。
“卢菖蒲，因你之举，丰州死了数百人，差点让突厥铁骑踏入我霁国土地，你，该死！”
卢菖蒲挣脱开束缚，跪在地下，一脸震惊和惶恐：“殿下，臣不知道啊，兵部制作的武器众多，臣挑着看了一些，那些都是锋利无比的。
殿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啊！”
“那有人在你的庄子里找到不少兵器，这件事，你作为主人，也不知道？”季允宸冷笑，不耐烦与他费嘴，直接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捂住嘴巴带下去。
一个三品大臣就这么被人拖走，有人想开口求情，对上季允宸锋利的目光，不由自主缩了缩身子，不再多言，他们心里知道，从殿下的态度来看，卢菖蒲罪责明了，恐怕死罪难逃了。
哪怕是假的，也是殿下在杀鸡儆猴，他们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季允泽冷哼一声：“兵器问题容易解决，裴家老头，你可不能让本王的部下吃不饱啊！”
裴兆礼苦着一张脸，开口就是哭穷：“殿下，户部实在是没有钱了啊，您之前打了好几年的战役，户部如今还欠着官员的俸禄呢！”
季允泽也知道他这些年用的钱多，战利品都是一些珠宝金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双手抱胸，十分赖皮。
“本王不管，如今差一点西突厥就能并入我朝领土，户部掌管天下钱财，若是因为众位的事情，耽误了战机，诸位想好怎么赔罪了吗？”
裴兆礼一脸愧疚：“臣无能。”
季允宸声音有些意味深长：“既然无能，那爱卿退位让贤，让有才之人坐你的位置。”
“殿下。”裴兆礼咬咬牙，他说，“定王殿下所作所为皆有利于我朝，臣又怎会误了殿下的时机？
但是户部真的没有钱了，您就是换人来，也拿不出钱啊！”
“爱卿的意思是……你有办法？”
“臣代表裴家，愿奉上五万两白银，愿定王殿下凯旋！”
整个太极殿一静，之前运河捐了一些，如今还没回血呢，现在又要捐。
但是能怎么办？裴家都捐了，其余人也出列。
“臣代表李家，愿奉上五万两白银，愿定王殿下凯旋。”
“臣代表王家，愿奉上五万两白银，愿定王殿下凯旋。”
“臣代表崔家，愿奉上五万两白银，愿定王殿下凯旋。”
……
季允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叹息出声：“爱卿们的心意孤领了，只是打仗都需要众位爱卿捐赠，不知史书记载孤是何等不要脸之人呢。”
没人回答，季允宸继续说：“按理说，军备是朝廷之责，所需资金也该从朝廷中入手，此前都水监使李爱卿给孤献上了一个好法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扶音身上。
李扶音出列，双手作揖：“为殿下排忧解难，应该的。”
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臣奉上的法子倒也简单，本朝赋税按照人丁征收，但人口流动导致征丁税困难，加上贫富负担不均，若是一贯按照以往的制度，难免对底层百姓不公。”
众人心下一跳，今日真是太刺激了。
有人觑了李朝止一眼，她这话的意思是为民上述，目标直指氏族，李朝止这老匹夫也不阻止一下？
李扶音没管其他人的心思，她直视季允宸，缓慢开口：“所以，臣向殿下建议，把丁税平均摊入田赋中收取，征收统一的地丁银，也就是说，田多者多税，田少者少税，无田者无税。”
“荒谬！”有人忍不住开口。
“不可不可，殿下，丁税制度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直不曾出现什么问题，不可贸然改动啊！”
“对对对，殿下，李大人年少，为官经验不足，难免考虑不周，今日这番言辞，实在是太荒唐了。”
“殿下，如今百姓们早已习惯丁税，千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无需变动啊！”
“殿下，本朝土地不丰，若是按照田亩征收赋税，恐怕不足以维持国库稳定啊。”
……
李扶音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开口反对，笑话，若是按照她的说法，那他们这些名下千百亩土地的，岂不是要交出比以往更多的税收？
这后果不是最严重的。
若是太子殿下铁了心要实行，那就必须彻查全国的田亩面积，这里面……水可太深了，绝对不能让人彻查！
裴兆礼忽然转头，红着眼直视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王守正冷笑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力后，他出列：“臣，赞同李大人的提议。”
宋凌川、季嘉昭、李朝止、李朝行纷纷出列：“臣赞同李大人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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