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江州的寒意依旧，但在光速科技崭新的第二条生产线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伴随着传送带平稳的运行声，以及陈卫国老师傅那标志性的、沉稳的检查手势，第一部完全由老工人团队组装完成的“光速A1300”手机，缓缓流下了生产线末端！
当李鹏飞双手微微颤抖地将这部还带着余温的手机郑重地交到明朗手中时，整个车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尤其是那些老工人们，看着自己亲手参与组装的精美产品，许多人眼眶都湿润了，那里面不仅有劳动的汗水，更有被认可的价值和重获新生的喜悦。
明朗摩挲着手中这款命名为“光速A1300”的手机。
它完美复刻了摩托罗拉A1200“明”的经典透明翻盖设计，但在细节处又融入了光速科技自己的标识。
按下开机键，那块凝聚了欧阳兄弟心血的2.4英寸tFt屏幕瞬间点亮，色彩饱满，画面锐利，待机界面上的“LightSpeed”标识仿佛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好！太好了！”明朗连说了两个好，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许晚晴站在他身边，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压在心头最重的那块石头——产能，总算看到了落地的希望。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像事先约好了一样，高艺文和杨珊珊几乎同时出现在了车间门口。
两人脸上都没有分享成功的喜悦，反而都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竞争意味。
“明总，许总，恭喜！A1300总算下线了！”
高艺文率先开口，语气却有些急促：“但是，我刚收到确切消息，摩托罗拉已经向媒体发出了邀请函，A1200将在农历新年前一周，正式发布并同步开启全国渠道铺货！”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投入了刚刚升温的空气中。
“年前一周？那留给我们狙击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不到十天了！”许晚晴立刻计算出了时间的残酷。
高艺文重重地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明朗手中那部崭新的A1300，语气带着市场人员特有的现实和直接：“是的，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而现在，我们手里有什么？”
她指了指刚刚开始爬坡，日产能力还徘徊在一千台左右的新生产线：“按照这个速度，就算产线顺利爬坡，在摩托罗拉发布前，我们最多也只能攒出三四万部手机！这已经是极限了！”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个尖锐无比的问题：“明总，许总，这三四万部手机，对于我们庞大的市场计划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仅仅是我负责的线下核心渠道，几个重点省份的代理商预付定金要求的首发量，就不止这个数！这几万部手机投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会被渠道瞬间吞没！”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杨珊珊立刻忍不住了。
她扶了扶眼镜，语气虽然没有高艺文那么有攻击性，但也充满了焦虑和据理力争的意味：“高总，您不能只考虑线下啊！我们线上淘宝店为了A1300的预售，前期投入了大量的广告和引流资源，页面浏览量、收藏加购数据都非常好！无数网友在等着开售！如果首发全部给了线下，我们线上怎么办？页面开天窗吗？那些被我们吊足了胃口的消费者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们是在搞噱头，是欺骗！这对我们品牌的线上信誉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且，线上首发带来的话题性和传播效应，是线下无法比拟的！”
她看向明朗和许晚晴，几乎是在恳求：“明总，许总，线上渠道同样重要，甚至对于快速建立品牌认知度更为关键！我们至少需要一万台，不，至少两万台来保证线上首发的声势！”
“两万台？珊珊你说得轻巧！”
高艺文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一丝火药味：“线下渠道是立身之本，是现金流保障！没有线下渠道的稳定出货，我们连生存都成问题！现在正是需要集中火力，稳住核心渠道商信心的时候！把有限的货源分散，结果就是两边都不讨好！线下渠道商拿不到足够的货，会对我们失去信心；线上那点量，也根本形成不了气候！”
“可是高总，线上市场的潜力……”
“潜力不能当饭吃！现在是要真刀真枪见销量的时候！”
两位女性高管，一位代表着厚重、稳定但胃口巨大的线下传统渠道，一位代表着新兴、活跃且声量巨大的线上销售网络，在这刚刚看到曙光的时刻，为了争夺极其有限的初期货源，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她们都有充分的理由，都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许晚晴看着争执不下的两人，感觉一阵焦头烂额。
她理解高艺文需要稳住基本盘，也明白杨珊珊要开拓新战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们都别吵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现在关键是没货！吵能吵出手机来吗？”
她看向一直沉默着，低头摩挲着那部A1300手机的明朗，无奈地说：“明朗，你说句话吧。这……这怎么分都不公平，都会严重打击一方的积极性。”
明朗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产品下线时的欣喜，也没有了往日破局时的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无力感。
他何尝不知道线下渠道的重要性？
那是高艺文带着团队一步步啃下来的硬骨头，是公司目前最稳定的现金牛。
他也无比看好线上市场的未来，那是杨珊珊精心耕耘，有可能实现弯道超车的新赛道。
但是，资源是有限的。
在绝对的产能短板面前，任何精妙的战略和分配方案都显得苍白无力。
“几万部手机……”明朗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对于我们想要掀起的风暴来说，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他看着手中这部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手机，它本应该是刺向市场的一柄利剑，却因为数量的匮乏，可能连一道像样的伤口都留不下。
这种明明已经突破了技术、生产和人力重重关卡，却最终可能败在“数量”这最朴实一环的感觉，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和挫败感。
车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生产线还在不知疲倦地运行着，发出一声声规律的轻响，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和对手的逼近。
难道，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最终却要因为这最原始的“数量”问题，导致整个狙击计划功亏一篑吗？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摩托罗拉A1200从容上市，然后自己再慢慢追赶吗？
一种近乎绝望的氛围开始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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