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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秦淮河的桨声灯影闻名遐迩，白日里游船如织，画舫上评弹婉转，但老城南的居民都知道，每逢农历七月十五，河面上总会飘来不属于任何戏班的唱腔，那声音咿咿呀呀，像是《牡丹亭》里的杜丽娘在诉情，又带着哭腔，尤其当河雾弥漫时，歌声会顺着青石板路钻进千家万户。
我叫小棠，去年在南京夫子庙附近的民宿打工，老板王伯总在中元节前后叮嘱员工：“夜里听到唱戏声，千万别开窗”我只当是吓唬人的老规矩，直到那天帮客人搬运行李，在民宿顶楼的杂物间发现了一本破旧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写着：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戏班酬金叁佰大洋，道具损毁赔偿另计，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纸灯笼。
当晚十一点多，我正在前台整理订单，突然听见楼上传来木板踩踏声，声音从顶楼一层一层往下响，像是有人穿着木屐在走动，我握紧手电筒上楼查看，楼梯转角的感应灯忽明忽暗，每往上走一步，都能闻到越来越浓的檀香味和纸灰气息。
走到三楼时，声音停在了303房间门口。这是间长期闲置的客房，据说自从民宿翻新就没再启用过，门缝里渗出幽幽绿光，我壮着胆子凑近，看见屋里挂满白色的纸灯笼，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七个穿着戏服的人围坐在一起。他们背对着我，有的敲着檀板，有的拨弄月琴，正中央的女子披着水红色戏服，正在哼唱《游园惊梦》。
我看得入神，不小心咳嗽了一声，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所有纸灯笼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我转身就跑，刚到二楼，听见身后传来女子尖细的喊声：还差一个！
第二天，我拿着账本问王伯，老人的手剧烈颤抖，打翻了桌上的紫砂壶：你不该翻那东西...民国时这里是戏园子，有个戏班在中元节唱《目连救母》，结果台上火烛引发大火，七个戏子全被烧死在后台，更诡异的是，自那以后，每到中元节前后，秦淮河畔就会出现游荡的幽冥戏班，据说被他们盯上的人，都会听到自己名字被唱进戏文里。
恐怖的事接踵而至，我晾在阳台的衣服总会莫名其妙沾上胭脂红，手机相册里突然多出几十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隐约可见纸灯笼和戏服衣角，有天凌晨，我被窗外的唱腔惊醒，睁眼看见月光下，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子倒挂在阳台外，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嘴里念着：良辰美景奈何天...
为了弄清真相，我走访了附近的文史馆。老馆员从档案室深处翻出旧报纸：1934年8月22日，城南大戏院火灾，七名演员葬身火海，配图里焦黑的戏服残片，竟和我在303房间看到的样式一模一样。
中元节前夜，整栋民宿都弥漫着焚烧纸钱的味道，我在303房间门口发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顺着脚印走到秦淮河畔，河面上飘着七盏白色纸灯笼，每盏灯笼里都插着正在燃烧的香，当香灰落入水中时，水面浮现出七张扭曲的脸，他们齐声唱道：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肩上，回头望去，那个穿水红色戏服的女子正微笑着看着我，她的脖子上有道焦黑的勒痕，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灰烬：该你上场了；我惊恐地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已经陷进青石板缝里，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浓稠。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王伯曾说过，要用当年戏班未完成的戏服作为替身，我挣扎着跑回民宿，翻出顶楼仓库里一件布满霉斑的戏袍，冲向河边，当我把戏袍抛入水中时，河面上的纸灯笼开始剧烈摇晃，七个身影从水中缓缓升起，他们的面容不再狰狞，反而露出解脱的笑容。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第二天清晨，我在前台发现了一张泛黄的戏票，座位号是303，日期赫然写着“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更可怕的是，镜子里我的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暗红色的勒痕，形状与那个戏子的伤口分毫不差。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总感觉被无形的视线笼罩，走在秦淮河畔，水中的倒影偶尔会扭曲成戏子的模样；深夜熟睡时，枕边会出现带着灰烬的戏词残页，有次整理仓库，我在角落发现一个尘封的樟木箱，箱盖上刻着“城南大戏院”字样，打开后里面除了几件残破戏服，还有一本戏班成员的合照，照片上七个人笑得灿烂，而站在中间的红衣女子，分明就是那晚见到的水红色戏服女子。
当我翻过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小字让我寒毛直竖：“中元夜，需补全第八人”
最近，民宿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戴着宽檐帽，始终低着头，说话声音沙哑含糊，登记入住时，我瞥见他登记簿上的名字——赫然是民国报纸上记载的戏班班主，更诡异的是，自他入住后，每晚303房间都会重新亮起绿光，夹杂着熟悉的檀板声与唱腔，昨晚，我在值班时听见那客人对着电话低声说：找到替身了，这次她跑不掉。
此刻，我坐在前台，背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纸灰味。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短信显示：小棠，三日后中元节，该登台谢幕了，窗外的秦淮河泛着幽光，河面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白色纸灯笼。如果是你，会选择直面即将到来的恐怖，还是不顾一切逃离？这场跨越近百年的“戏局”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骇人听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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