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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深秋，我因参与古籍修复项目来到西安。为了方便工作，在碑林博物馆附近的小巷子里租了间屋子。巷子青石板坑洼不平，两侧是爬满苔藓的砖墙，每到傍晚，昏黄的路灯亮起，总给人一种时光停滞的错觉。
入住第一周，我就发现了异常。每当凌晨两三点，窗外总会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刷子反复刷着什么。起初我以为是野猫，直到一个雾蒙蒙的深夜，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透过猫眼，楼道里空无一人，可那敲门声依旧执着，伴随着“吱呀”的拖曳声，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物件在来回踱步。
第二天向房东打听，这位老西安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说半夜的响动？这条巷子以前是专门做碑帖拓印的作坊街，几十年前有个拓印师傅，手艺出神入化，却在一次拓印唐代石碑时出了事。石碑突然崩裂，碎片插进他胸口，当场就没了气息。从那以后，一到深秋，就有人听见拓印的声音。”
我本以为是老人吓唬人，可接下来的遭遇彻底颠覆了认知。那晚加班到凌晨，我在书桌前整理资料，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墨香。抬头一看，窗玻璃上不知何时蒙了层白雾，隐约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那身影手持棕刷，正对着墙面反复涂抹，动作机械而僵硬。我猛地拉开窗帘，窗外空无一物，唯有巷子里的槐树在风中摇晃，树影婆娑间，仿佛有个穿灰布长衫的人一闪而过。
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我晾在阳台的白衬衫，次日清晨竟布满黑色墨迹，纹路呈不规则的竖条状，像是被什么沾满墨汁的东西蹭过。电脑里突然出现陌生文件，打开是一张张模糊的碑帖照片，字迹扭曲变形，根本无法辨认。有天清晨，我在门口发现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干裂的拓印胶锤，锤头还沾着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为了弄清真相，我开始走访巷子里的老人。在一间挂满拓片的老店里，店主王伯向我透露：“当年出事的拓印师傅姓陈，人称‘陈一刀’，因为他拓印碑文从不用勾描，一刀下去精准无误。出事那天，他非要拓印那方有裂痕的石碑，旁人怎么劝都不听。据说，那石碑上刻的是位唐代酷吏的生平，邪气重得很。”
当晚，我又被熟悉的“沙沙”声惊醒。这次声音格外清晰，就在我房间隔壁。我握着手机当照明，缓缓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屋内摆满了古旧的拓印工具，墙上挂着未完成的碑帖，墨迹未干。在屋子中央，一个背对我的身影正在操作，他身着灰布长衫，手持鬃刷，正对着一块石碑反复拓印。
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那人缓缓转头，脸上蒙着一层灰扑扑的纱布，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向我递来一张刚拓好的纸片。我颤抖着接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还我眼睛”。我吓得后退几步，再抬头时，屋内空无一人，唯有那张纸片在地上微微颤动，字迹竟在慢慢渗血。
从那以后，我每晚都被噩梦纠缠。梦里我变成拓印师傅，被石碑碎片刺中胸口，鲜血喷涌而出，而罪魁祸首竟是我最信任的合作伙伴。醒来后，我发现枕头下多了张泛黄的报纸，1987年的社会新闻版块赫然写着：“碑林巷拓印师傅离奇身亡，石碑暗藏玄机”。配图中，死者的面容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项目组突然通知我，要修复的古籍中，有一本记载着唐代酷吏墓葬的志怪笔记。书中夹着一张手绘地图，标记的位置，正是陈师傅当年出事的作坊旧址。而当我翻开笔记，第一页赫然画着一个蒙着纱布的拓印人，手中的鬃刷滴着鲜血。
我决定深入调查，循着地图找到了那处旧址。如今这里已成了一片废墟，瓦砾堆中散落着残破的碑石。我在角落发现一块半截石碑，上面依稀可见“睚眦必报”几个字，与古籍中记载的酷吏性格相符。正当我凑近查看时，一阵狂风突然卷起沙尘，等视线恢复清晰，石碑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他们夺走了我的眼睛，用我的手艺赚钱！”
当晚回到住处，我刚打开电脑，那些模糊的碑帖照片突然自动排序，拼成一张人脸轮廓——正是陈师傅的模样。照片下方弹出一行红字：“去问王伯”。我立刻冲向王伯的拓片店，却发现店门紧锁，透过门缝往里看，屋内一片狼藉，墙上原本挂着的拓片都被划得粉碎。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熟悉的“沙沙”声。王伯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手中握着拓印用的竹起子，眼神阴鸷：“你不该查下去的。当年陈一刀拓印的石碑里，藏着唐代酷吏的敛财秘密，我们几个眼红他的发现，就……”他顿了顿，举起竹起子，“现在你知道了真相，也别想走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灰影闪过，将王伯扑倒在地。是那个蒙着纱布的拓印人！他与王伯扭打在一起，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混乱中，王伯的额头撞上墙角，鲜血直流，而拓印人则抓起一块碎砖，狠狠砸向王伯的眼睛，边砸边喊：“还我眼睛！还我眼睛！”
我惊恐地躲在一旁，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突然，拓印人转身向我走来，缓缓揭开脸上的纱布——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用拓印技法制作的人皮面具，五官位置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他将面具递给我，空洞的“眼眶”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此刻，警笛声由远及近，而拓印人却在警灯闪烁中渐渐消散。王伯被抬上救护车时，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石碑里的秘密……不能说……”
如今，那本志怪笔记还摆在我的书桌上，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下一个，就是你”而我每次经过碑林博物馆，都感觉那些石碑后的阴影里，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陈师傅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我又该如何摆脱这步步紧逼的危机？如果是你，会选择继续探寻真相，还是带着秘密永远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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