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黑液悬在光纹中央，像一颗凝固的泪。
它不动，可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吸。一胀一缩，缓慢而规律，仿佛背后连着某种活物的脉搏。空气变得厚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铁屑，喉咙发干，胸口压着一块看不见的碑。
我左手往后一伸，指尖碰到陈智的腕子。他没动，但脉搏跳得比刚才快了一倍。
“别出声。”我压着嗓子，声音几乎被空气吸走，“它在测我们的心跳。”
话音刚落，那滴黑液表面猛地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下一瞬，它炸了。
不是爆开，而是像一口黑井被掀了盖子——整道光纹从上到下撕裂，一股浓稠如油的黑气喷涌而出，贴着石壁横扫，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我只觉耳膜一刺，紧接着就是“嗤”的一声，身侧三寸的岩壁瞬间焦黑凹陷，石屑簌簌掉落。
“卧倒！”我猛地拽住陈智的手臂，整个人扑向右侧凹槽。他反应慢了半拍，肩头擦过一道黑气，外袍“哗”地碳化成灰，露出底下泛青的皮肤。
我们刚落地，第二波攻击就到了。
这一次是三道黑气呈品字形扑来，轨迹交错，封死了所有退路。我抬手将血玉甩出，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红痕，撞上最上方那道黑气。“轰”地一声闷响，红光炸开，血玉被震飞回来，我伸手接住，掌心一麻——玉身多了道新裂纹，裂口边缘渗出细密黑丝，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这玩意儿会传染。”我咬牙把血玉塞回怀里，顺手抽出刀。
陈智已经翻身站起，刀在手，可动作明显迟滞。他左臂那道擦伤正在发黑，黑线顺着血管往心口爬，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
“撑住。”我背靠石壁，火折子一亮，借着那点微光扫视前方。黑气在墓道里盘旋，像一群没有实体的蛇，来回游走，每隔三秒就发动一次齐射。它们不乱飞，每一波都从同一个位置——那道裂开的光纹中涌出，像是有人在后面操控节奏。
“三秒一次。”我低声说，“不是随机，是轮转。”
陈智喘着气：“你在数？”
“我在记。”我眯眼盯着那道裂缝，“第一波是试探，第二波是压制，第三波……是逼我们用底牌。”
话音未落，第三波黑气已至。
这次是五道，呈扇形铺开，覆盖范围更广。我拽着陈智往里缩，两人挤在凹槽里，刀横在胸前。黑气擦过刀刃，发出“滋滋”声响，金属表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
“再这样下去，刀先废了。”陈智低吼。
“那就别让它碰刀。”我猛地将火折子甩向左侧地面。火焰刚落地，黑气立刻偏转一道，扑向火光。我抓住空档，抬腿踹翻一块碎石，石头飞出，砸在对面墙上。
黑气又动了。
一道转向碎石落点，像是被移动的物体吸引。
“果然。”我嘴角一扬，“它靠动静锁定目标。”
“所以别动？”陈智问。
“不。”我盯着那道裂缝，“所以——得动得比它快。”
第四波攻击来得比预期早了一秒。
六道黑气，两高四低，形成包围网。我猛地将血玉拍在地上，裂口朝上，残余红光一闪，吸引了一道黑气偏移。我趁机冲出凹槽，刀锋横扫，不是砍黑气——而是砍向墓道顶部一道旧刻痕。
刀刃切入石缝，火星四溅。
那一瞬间，整条墓道的气流变了。原本均匀盘旋的黑气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干扰了节奏。我趁机翻身后撤，落地时脚跟一滑，踩到自己之前滴落的血。
血迹未干。
我低头看了眼，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陈智喊。
“我在想，它为什么不吃我的血。”我抹了把掌心伤口，血还在渗，“之前黑液见血就吸，可刚才那道黑气从我手上掠过，连停都没停。”
陈智一愣：“你是说……它认得？”
“不光认得。”我将血抹在刀背上，“它怕。”
第五波攻击来了。
七道黑气，密不透风，像是知道我们没了退路。我低吼一声，和陈智同时扑向两侧，刀锋齐出，硬生生在黑气网中撕开一道缝隙。可就在这时，陈智脚下一软，单膝跪地，左臂的黑线已经爬到锁骨下方。
“撑住！”我冲过去拽他。
他抬头，眼神发散：“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门后……有人站着。”他声音发颤，“穿黑袍，脸是空的……他在笑。”
我没时间问更多。第六波黑气已经逼近，比之前更浓、更快，像是终于撕下了试探的面具。
我一把将陈智按在墙角，自己挡在前面，血玉贴胸，刀横在前。黑气扑来，我闭眼，等死。
可预想中的切割没来。
黑气在距我鼻尖三寸处停住，像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它们悬在空中，缓缓旋转，仿佛在观察，在……犹豫。
我屏住呼吸。
一秒。
两秒。
突然，所有黑气同步后撤，缩回那道光纹裂缝中。整条墓道瞬间安静，连空气都恢复了流动。
我缓缓睁眼。
光纹还在，但那滴黑液不见了。裂缝边缘残留着一丝油状痕迹，正慢慢向内收缩，像是门在愈合。
“它退了？”陈智靠着墙，声音虚弱。
“不是退。”我低头看手，血还在流，滴在刀背上，一滴，两滴。血珠顺着刀脊滑落，砸在地面时，发出极轻的“啪”一声。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
不是声音。
是频率。
血滴落地的节奏，和黑气攻击的间隔，完全一致。
三秒一滴，三秒一击。
“它不是在攻击我们。”我慢慢抬头，盯着那道愈合的裂缝，“它在……回应。”
陈智猛地抬头：“回应什么？”
我抬起手，让血继续滴落。
一滴。
两滴。
三滴。
当第三滴血砸地的瞬间，那道裂缝边缘再次泛起黑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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