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距喉三寸，寒意已贴上皮肤。陈智瞳孔微缩，脖颈肌肉未动，腰胯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左拧转半寸，同时低头侧闪。刀尖擦着肩头掠过，布料撕裂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右脚后撤半步，鞋底碾过地上碎石，借力腾身，左手顺势勾起一捧尘土，朝持刀者面门扬去。
那人本能闭眼后仰，动作迟滞了半拍。陈智不等他睁眼，左腿横扫而出，膝弯撞上对方支撑腿的踝关节。那人踉跄跪地，手中刀“当啷”落地，滑出两米远。
另两名混混见状怒吼，一人从背后抄起半块断砖，另一人猛地扑向叶婉儿。憋宝人低喝一声：“别碰她！”话音未落，叶婉儿双掌已缓缓抬起，掌心向下，如托流水。一股温润黄气自膻中穴涌出，沿手臂经脉直贯掌心。她指尖微张，五指划弧，似拨琴弦，又似抚风帘。
“退。”
声音不高，却像山涧落石，砸进嘈杂街面。那扑来的混混胸口如遭重锤，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水泥地上，喘不上气。另一人刚举起断砖，手腕突感剧痛，仿佛被无形绳索勒紧，砖块脱手坠地，发出闷响。
便利店玻璃映出五人对峙的身影，此刻只剩三人站定。陈智立于前，衣襟微裂，呼吸平稳；叶婉儿掌势未收，玄黄气在指尖流转一圈，悄然回撤；憋宝人右手仍搭在铜炉封印扣上，指节泛白，闭目凝神。
他听见了。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叫骂，而是地底深处传来的一丝颤动——像是锈铁在缓慢摩擦，又像腐根在悄然蔓延。那股阴气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顺着人行道裂缝，从多个点位渗出。更诡异的是，四个混混刚才站的位置，恰好与这些裂缝交汇处完全吻合。他们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某种节拍上，引动浊气翻涌。
“这些人……被人牵着走。”憋宝人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不是主谋，是引子。”
陈智没回头，只微微点头。他知道憋宝人不会无端开口。眼前这两人虽还站着，但眼神浑浊，嘴角抽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推着继续挑衅。其中一人突然弯腰捡起掉落的烟盒，撕开包装，将锡纸揉成团塞进鼻孔，嘶吼着冲来。
叶婉儿皱眉，掌心黄气再聚。这次她不再虚划，而是并指为剑，向前一点。一道气劲如细线穿空，正中那人胸口“膻中”要穴。那人脚步戛然而止，身体僵直两秒，随即软倒在地，口吐白沫。
最后一人见状转身就跑，却被陈智一个箭步追上。他没动手，只是伸手按住对方肩膀，力道不大，却让那人再也迈不动腿。
“我们让你们一步，是不想见血。”陈智声音冷而稳，“再逼上来，我不保证还能收得住。”
那人抖得厉害，嘴唇哆嗦：“你……你们是什么人？”
“普通人。”陈智松开手，“只是走得比你们正。”
那人跌跌撞撞逃开，连滚带爬消失在街角。地上躺着的三个混混陆续挣扎起身，互相搀扶着离开，没人敢回头。便利店冰柜的嘶鸣还在继续，霓虹灯管忽明忽暗，照得路面斑驳陆离。
叶婉儿缓缓放下手，体内玄黄气如溪归渊，静静沉入丹田。她看着自己掌心，那层温润黄光已褪去，只余一丝暖意残留。这是她第一次在城市街头施展道法，不同于山中试炼，这里的气息驳杂、人心躁动，但她并未慌乱。红尘滚滚，亦是修行场。不动心，不是无感，而是明知风雨将至，依然能守住那一寸清明。
憋宝人终于将铜炉封印扣重新锁死。炉内嗡鸣渐弱，但他眉头未展。他蹲下身，指尖触碰地面裂缝，沾了些黑泥。凑近鼻端轻嗅，有股淡淡的腥腐味，不像普通淤泥。
“这地方不对。”他说，“阴气不是自然聚集，是被人引上来的。就像……有人在下面挖了口井，专门放毒气。”
陈智拾起那把掉落的折叠刀，刀刃干净，没有符咒或刻痕。他用袖口擦了擦，扔进路边垃圾桶。
“凡人也能被利用。”他说，“只要站在不该站的地方，做不该做的事，就成了棋子。”
叶婉儿点头。她想起在安全谷时，汗落岩石现出细纹的那一刻。那时她以为那是地脉回应，现在想来，或许也是某种警示——外界早已不净。
三人重新列阵前行。陈智居前探路，目光扫过街边每一处角落；叶婉儿居中，感知周遭气息流动；憋宝人压后，铜炉紧贴脊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异动。
主干道依旧安静，只有远处车流声隐隐传来。路灯由稀变密，光线由昏黄转为明亮。前方路口竖着一块褪色指示牌，写着“南城区入口”，字迹模糊，但仍可辨认。
走到巷口拐弯处，憋宝人忽然停步。他把手伸进铜炉夹层，取出一小撮灰白色粉末，撒在地上。粉末遇空气即凝，形成一条细微亮线，顺着裂缝延伸而去。
“它还在动。”他说，“阴气流向城内。”
陈智眯眼望去，那条亮线最终消失在排水沟盖板下方。盖板边缘有一道新划痕，像是最近才被撬动过。
叶婉儿蹲下身，指尖轻触盖板缝隙。刹那间，玄黄气自发涌至指尖，与地下阴气碰撞，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她迅速收回手，脸色微变。
“下面有东西。”她说，“不是尸体，也不是野兽。是一种……持续释放的源头。”
憋宝人沉默片刻，重新背上铜炉：“先进城。找到落脚点再说。”
三人继续前行。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高楼灯光连成一片，街道开始出现行人和车辆。一名环卫工人推着清洁车经过，对他们点点头。一家快餐店门口飘出食物香气，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说笑着走出店门。
一切看似正常。
可就在他们踏上南城区第一条正式街道时，叶婉儿忽然停下。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路灯下，五个人影投在地上。
她抬头环顾——街上只有他们三人。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陈智的衣袖。陈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前方二十米外的一根电线杆上。那里本该空无一物，但现在，一根原本垂直的电缆，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左偏移了约三厘米。
偏移仍在继续。
陈智的手慢慢移向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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