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晓玲挣脱了母亲下意识拉着她的手，像只小蝴蝶一样扑到晓尧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生日快乐！”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幅卷起来的画，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松开。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和毫不掩饰的亲近就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淡了雅室内凝滞而尴尬的空气。
晓尧低头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喜悦和依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悄然触动。
晓尧蹲下身，让自己能与晓玲平视，他伸出手，像白枫平时摸自己脑袋一样轻轻摸了摸晓玲的头。
一种奇异的感觉尤然心生，像是源自血脉的情感，又像是对自己“有好感”之人的亲切。
晓尧好像明白为什么白枫这么喜欢和自己亲昵了，毕竟代入这种视角抚慰他人真的很让人感到满足。
晓玲立刻把手中宛若珍宝般的画递给了晓尧。
“送给哥哥的！我画的！”
晓尧笑了笑，展开画，画上是略显稚拙却充满童趣的一家四口，两个大人，两个小孩，手拉着手，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天空中还画着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大大太阳。
画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哥哥生日快乐！”。
边上还画了一个：
‘`(*n_n*)′’
一股酸涩又温暖的热流猛地冲上晓尧的鼻腔和眼眶。
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将那股湿意压下去。
晓尧从半空中抓起白枫送他的那支灵纹笔，灵力微吐，在空中画了一个发着光的大大笑脸送给了晓玥。
‘(?＞?＜?)’
‘你也快乐’
晓玥惊喜地“哇”了一声，伸出小手想去碰触那光痕。
看着晓尧与妹妹的互动，父亲背过身去，偷偷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下眼睛。
母亲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眼神中多了些真实的触动。
然而，这由孩子带来的短暂温馨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美丽而易碎。
当众人重新落座，侍者悄声奉上茶点退出后，那种无形的压力再次回归。
母亲的目光在晓尧和白枫之间逡巡，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开口，语气试图放得和缓，却依旧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审视感。
“晓尧，看你现在...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白先生确实...费心了。”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
“你现在，是和白先生住在一起？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这些问题，与清明见面时试探的方向如出一辙，只是语气收敛了许多。
但这熟悉的口吻，依然让晓尧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刚刚因妹妹而稍微放松的心神再次警惕起来。
白枫重新揽在他腰间的手，此时也安抚性地轻轻按了按。
母亲那句看似关心，但却依旧带着审视意味的问话，就像一根细针一样刺破了由晓玲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
雅室内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晓尧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起来，脸上好不容易才缓和些许的表情再度变得有些疏离。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下意识地更贴近了白枫一些，寻求着那熟悉的安全感。
白枫感受到了晓尧的抵触，搂在腰间的手再度紧了紧。
白枫没有急着替晓尧回答，而是用平静无波的目光看向晓尧的母亲，语气淡然却带着无形的上位者压力。
“伯母，晓尧现在和我一起生活，过得很好。他的事情不劳您过多挂心。”
这话语里的维护和界限感分明，让晓尧母亲的脸色白了一分，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想起白枫那毫不留情的姿态和曾经为拿下晓尧抚养权而展现出的能量......
她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
一直低着头、存在感极弱的父亲，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积蓄了太久的痛苦和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对不起...晓尧...对不起！”
他突然爆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把旁边的晓玲吓了一跳，茫然地抓住母亲的衣角。
父亲双手抱住头，这个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腰的男人，此刻反倒更像个无助的孩子。
“是爸没用！是爸没本事！让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你走了，我...我到处找你，打听你...我知道你恨我们，怨我们...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担起这个家，没保护好你......”
他语无伦次，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也顾不上去擦，只是反复地道着歉，宣泄着积压多年的自责与痛苦。
清明时白枫那些直指核心的指责，无疑加剧了这种煎熬。
他看到晓尧如今气质卓然、被照顾得很好，再对比自己所能给予的微薄一切，那种“孩子不再需要自己”甚至“自己根本不配”的念头，几乎要将他撕裂。
晓尧怔怔地看着崩溃痛哭的父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记忆中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固执的父亲，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那些曾经渴望而不得的关爱，此刻以这样一种沉重而狼狈的方式呈现，让他心酸之余，竟也有些茫然无措。
母亲的脸色在父亲崩溃的哭诉中变了几变，有尴尬，有恼怒，但最终，也化为了更深的颓然和一丝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悔意。
她看着晓尧那平静得过分的脸，看着白枫那洞悉一切，却又冷眼旁观的眼神，再听着丈夫撕心裂肺的忏悔，一直紧绷着试图维持体面与某种权威的心防，终于出现了裂痕。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强势褪去了大半，只剩下疲惫和一种沉痛的清醒。
“别说了......”
她声音干涩地阻止了还在痛哭流涕的丈夫，然后看向晓尧，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沉，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晓尧...你爸爸他...没说错。过去...是爸妈对不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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