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天光里，不那么明亮的光线从大门外照进来，投射在李先生的背后，他和李太的脸上都蒙在了阴影里，有着丽芳看不透的神情。
丽芳心里不确定李先生能帮自己到什么程度。毕竟与法有关。
自己今天居然忘了开这边的灯？丽芳在内心自责了一下，走过去把灯打开了。
李先生似乎也才发现一样，抬头随意地扫视了一眼才亮起来的灯。才看向丽芳说：“法制社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才对。不过，到时候再看吧。”
他说的很不确定。好像什么都说了，又什么也没说。好像给了丽芳一点希望，又好像没有。
李先生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哐’地一声说：“每次喜欢惹事，自己又收拾不了摊子。让他长点教训也不是什么坏事。光靠你苦口婆心地说也没有什么用。”
这话算是说到丽芳心里去了，马上附和地说：“就是！我都快气死了，有时候我真想离婚算了，您说说，这样的人还有一点用处吗？对家庭只有伤害，没有一点好处，，，”
李先生打断丽芳说：“不要上纲上线，也不要上火。把这件事情也当成一件工作，按流程一步步处理就行了。”
丽芳气呼呼地说：“是我上纲上线吗？你们男人都是维护男人！”
李先生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很无奈。伸出右手的食指揉着太阳穴看向李太。
李太看着李先生，无声地笑了笑，对丽芳说：“阿姨，你先别着急。要么你按先生的建议去做。如果你觉得他说得不对，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按你自己的意思去做。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们也只是给建议而已。”
丽芳在深圳出了李家就是两眼一抹黑，哪有什么好办法？
听着李太的话有把事情往外推的意思，眼看着救命的稻草就要飘走了，丽芳连忙找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急得不知说什么了。那我就听李总的，安心工作，想办法联系他。”
李先生起身对李太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陪莹莹去春游。我去待一会就走。中午还约了人谈事情。”
李太抬头看着正在穿薄外套的李先生，只是嗯了一声。
李先生穿上衣服，弯腰拿起茶几上的包，大步出门。
李太说：“阿姨，明天送完垚垚上学，你和赵师傅就去广州吧。先生会把定位发给你们的。”
丽芳点点头，回了厨房。
丽芳强压着心头的不安，把当天的工作完成了，又准备好了明天早餐的食材后，一个人去了小区里散步。
昨天下小雨，温润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植物气息，晚风轻拂，稍微吹散了丽芳心头的雾霾。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也轻了许多。
一路朝山体公园走去，一口气爬到小山坡的顶上，又沿着台阶慢慢走了下来。
刚才李先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在教自己工作的方法。
丽芳决定沉住气，把自己上任来李先生夫妇交待的第一件大事办好。
丽芳从来没有负责过这么大的事情，好在有赵师傅协助。
他之前和吴姐就配合得很好，丽芳希望自己也能和他配合好。
丽芳打了个电话给赵师傅，说了明天去广州的事情。
赵师傅说：“李总已经和我说过了，你那边自己准备好就行了。你老公有没有下落了？”
丽芳说：“还没有。”
赵师傅说：“再想想办法，一定要尽快联系上他呀。”
丽芳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丽芳一个人在厨房里边做早餐，边把蛋挞烤了出来。幼儿园一个班上有那么多小朋友，还有老师呢。这并不是一个小工程。
饶是这么大的烤箱，也分了几次烤，一共四十多个，够不够也就这些了。
中途还洗了些水果控干水份，一会用保鲜袋装了，一起带走。
把早餐和蛋挞做好后，丽芳才开始炸虾球。
大虾去掉头、虾壳和虾线，留下尾巴上的壳。先把小酥肉粉调成流线状的糊，把剥好的虾仁放在调好的面糊里裹上一层，再在面包糠里打个滚，下入油锅中火炸熟，捞出后大火复炸一次。
刚出锅挺酥脆的，就不知她带到外面去后，还能不能保持酥脆了。
七点整，李家一家四口下楼来了。
李太和莹莹穿着同款黑白两色的亲子休闲装，李先生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运动装，肩上还背着那只大包。
垚垚有些酸酸地说：“看你们搞得这么隆重，不就是个春游吗？”
李先生说：“你们学校怎么还没有说春游的事？”
垚垚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
李先生深深看了儿子一眼。
垚垚的语气马上变软了：“到时候会通知我们的。也会有家长群里通知你和妈妈的。”
李先生嗯了一声。
莹莹从楼梯上一下来，就大声对嘉嘉说：“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和小瑞阿姨在家里，我们都要出去呢！”
又转头对李太说：“对不对呀妈妈？”
李太说：“对，你快去吃饭，迟到了就去不了春游啦。”
莹莹说：“不会的！老师说了想和所有小朋友一起出去玩。”
垚垚说：‘不包括迟到的！’
莹莹马上就乖乖坐到了餐椅上吃起饭来。
看着桌角放着的蛋挞，又问李太：“妈妈我可以先吃一个吗？”
李太说：“可以，你和哥哥一人吃一个吧。”
莹莹小心地拿了一个在手里，伸到垚垚面前说：“哥哥，给你！”
垚垚波澜不兴地看了她一眼，接了过去。
莹莹嘿嘿笑着说：“哥哥和我一起吃给小朋友的食物啦哈哈哈哈。”
垚垚无语地看着她问：“那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呀？”
莹莹大声说：“吃呀！再来一个！”说着又要去拿。
李先生用手挡住她说：“吃一个就行了，一大早别让哥哥吃这么多烤的东西。”
早饭后，丽芳和垚垚一起上了赵师傅的车。
把垚垚送去学校后，在去广州的车上，丽芳突然说：“老赵，我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和人家打架。”
赵师傅侧头朝丽芳看过来，并没有回应。
丽芳查到了老公的厂名，上面就有电话号码。
按号码拨了过去，一个好听的女声接了。
丽芳说明自己的身份，又说了老公的名字。
好听的女声说：“哦这件事情啊。当时在我们厂里闹得挺凶的，你老公打完架就那样走了，宿舍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呢。我们帮他保管着，你看要不要过来拿一下？”
丽芳说：“不用了。他和人家到底为什么吵起来的？”
这是一个挺年轻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地说：“嗯，好像是因为谁刷抖音，然后刷礼物什么的，他们就互相开玩笑，后来就打起来了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公告上就写着发生口角。毕竟有些事情是员工的隐私，公告上也不会写。”
丽芳说：“小妹妹，谢谢你啊。”
女孩在电话里说：“不用谢。不过这件事和我们厂里已经没有关系了。”
丽芳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丽芳的心情跌到谷底，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泥潭一样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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