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声在实验室里炸开，我后颈的纹路像被浇了热油，灼烧感顺着脊椎往上窜。
卢峰弯腰捡针剂碎片的动作顿了顿，指节压在碎玻璃上，血珠渗出来，在瓷砖上晕开小红花。
“融合协议……”他直起身子，用白大褂袖口擦手，松针混着铁锈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十年前你写那篇论文时，总说世界树的根系是宇宙的神经网络。现在看来，你倒是先把自己的神经绷成了琴弦。”
我盯着他后颈——刚才擦药时他特意侧过脸，可照片里那个站在“斯隆 - 07”基地前的年轻人，后颈分明有条淡青色的纹路，和我现在灼痛的位置一模一样。
“你知道协议的核心是什么。”我故意把“核心”两个字咬得很重，“不是生物融合，是意识对接。”
卢峰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转身去药箱里拿创可贴，金属搭扣的碰撞声格外刺耳：“林博士，你该去神经科检查下记忆。当年你在普林斯顿的研讨会上，明明说过‘意识镜像’才是……”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实验室的顶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白影，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意识镜像”——这个词像根冰锥扎进我太阳穴。
那是斯隆计划早期的内部术语，十年前项目被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叫停时，所有相关资料都被锁进了51区的保密库。
后颈的灼痛变成了跳动的脉搏。
我摸到外套里的微型终端，照片还在缓存里发烫。
走廊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李强——皮鞋跟敲瓷砖的节奏太轻，是海伦。
“林博士，伊恩先生找你。”海伦探进头，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玻璃，“需要帮忙清理吗？”
“不用。”我弯腰捡起最大的玻璃碴，指尖被划了道小口，血珠落在卢峰脚边，“卢助理留下，你先回监控室。”
海伦走后，卢峰蹲下来和我一起捡碎片。
他的指尖擦过我手背，凉得像块冰：“林博士，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对心脏不好。”
“我的心脏比你想象的结实。”我把碎片扔进医疗垃圾桶，金属盖合上的瞬间，后颈的灼痛突然消失了，“去把今天的观测数据备份，半小时后我要核对。”
卢峰拎着药箱离开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裤脚。
松针味淡了，却留下股更冷的气味——像高压电箱里烧焦的塑料。
我摸出终端给汉斯发消息：“老地方，十分钟。”
地下设备间的通风管在头顶嗡鸣。
汉斯把咖啡杯往我面前一推，屏幕上跳动着卢峰终端的数据流：“你确定要黑进助理的设备？被发现的话……”
“他的工卡权限比我高。”我调出那张旧照片推过去，“三年前斯隆 - 07基地爆炸，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汉斯的蓝眼睛瞪得滚圆。
他敲击键盘的手指突然顿住：“等等，他的终端正在连接卫星……坐标是南纬17°，西经150°——和你之前发现的那个点吻合！”
屏幕弹出一行加密代码，我盯着滚动的字符，后颈又开始发烫。
“植入追踪程序。”我按住汉斯的手背，“要能实时同步通讯内容的那种。”
“林，这是违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条例的。”
“条例救不了我们。”我指向墙上的星图，猎户座的位置空了——那是三个月前消失的第一颗恒星，“世界树的根须已经缠上柯伊伯带，而我们的助理，正在给它递钥匙。”
汉斯沉默了。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时眼神变了：“需要多久？”
“今晚。”
回到办公室时，桌上的红色电话在闪——是伊恩的专线。
我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林，我在联盟档案室找到些东西。”
背景音突然变成电流杂音。
我按下免提，伊恩的声音混着刺啦声飘出来：“卢峰的名字在‘嵌入型实验体’名单里，编号07。旁边写着……写着‘意识镜像载体’。”
“什么？”我握紧听筒，指节发白。
“斯隆计划没停。”伊恩的呼吸声很重，“他们当年用实验体做意识移植，现在……林，你后颈的纹路是不是又在疼？”
我猛地摸向后颈。
那里的皮肤滚烫，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凸起的纹路在蠕动。
“你怎么知道？”
“实验体档案里说，当宿主接近核心代码时，标记会激活。”伊恩的声音突然被截断，“等等，有人来了——”
电话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我对着听筒喊了两声，只听见忙音。
警报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红色灯光在走廊里旋转，海伦的声音从广播里炸出来：“外围巡逻队遇袭！重复，外围巡逻队遇袭！”
我冲向监控室，屏幕里李强正把海伦压在防爆墙后，子弹打在金属板上溅出火星。
袭击者的战术背心印着黑色狼头标志——那是斯隆私人武装的徽章。
“封锁所有出口！”我抓起对讲机，“切断对外通讯，启动电磁屏蔽！”
键盘在手下发烫，我调出卢峰的终端追踪界面。
最新通讯记录刚跳出来，我盯着屏幕，血液突然冻成冰——
“目标已触发权限激活条件，等待下一步指示。”
“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海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脸上沾着血，是李强的，“袭击者用的是军用级电磁脉冲弹，我们的无人机被全毁了。”
我转动转椅，看向实验室方向。
卢峰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的影子在百叶窗上晃动，像株被风吹歪的树。
后颈的纹路突然剧烈跳动，我摸出藏在抽屉里的录音笔——汉斯刚发来消息，追踪程序已经锁定了卢峰的通讯频道。
警报声还在响，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卢峰，你到底是谁安排进来的？”
实验室的百叶窗突然被风掀起一角。
月光照在卢峰的后颈上，那里有团淡青色的阴影——和照片里，和我后颈此刻跳动的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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