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在发抖。
韩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海滩上的时候，她对他说过，她的过去有着严重的问题。
韩林直觉她要说的事情，与她的过去相关。
看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韩林连忙对她说：“深呼吸！”
姚晴依言照做，几个深呼吸之后，她的情绪好受了一些。
“韩林，我想找的人，是我妈妈....”
说到这里，她立刻摇头：“不，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我妈妈，可能这只是我的希望，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以前的她，待在婚姻的空壳里，理所当然地麻木着自己。
直到婚姻发生变故，她才不得不面对这些她曾经刻意回避的问题。
韩林对她将要说的话有着极大的兴趣，他宽慰她：“没关系，你慢慢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能听懂的。”
姚晴也顾不得遣词造句了，她一股脑地把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一一说给韩林听。
包括母亲对她的殴打和辱骂，经常的指桑骂槐，有些话甚至说得再明显不过。
爷爷奶奶经常劝她要讨母亲欢心，说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类的话。
父亲和母亲阻止她和姑姑的相见。
说姑姑不安好心，当初乱生不养，现在看她读大学了，又想来摘现成的桃子。
她把能想起来的细节都告诉了韩林。
这些都是她隐秘的痛，积压在心里太久了。
以前连日记里都不敢写这些内容，她没有单独的房间，只有一个不能上锁的抽屉，她怕这些话被父母发现。
韩林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她说了很多，只是隐去了她离家出走的那一段内容。
她没有办法告诉韩林这件事，事实上，她没有办法和任何人提到这件事。
那个伤口是没有办法触碰的，稍微往那个方向想一下，她都会痛不欲生。
她就这样一直说着，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平时的她，很隐忍很内敛，从来没有像这样表达过自己的情绪。
韩林一直认真倾听，他没有打断她。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之后，韩林问她：“你把你姑姑的名字，籍贯和年龄告诉我。要解决你的疑问，我们必须要找到她，问她一些事情。”
他又想了想：“你说她后来嫁人了，她是嫁在本地的吗？如果是外地的话，有没有一个大概的范围？”
韩林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到了姚晴的表情，她像是愣住了。
韩林意识到了一点：姚晴不知道“姑姑”的名字，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也不知道她的年龄，她现在身在何处。
包括她的一切信息。
在家人有意识地隐瞒下，姚晴对她一无所知。
韩林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姚晴：“那你的爷爷奶奶，或者任何知道她下落的人，还有在世的吗？”
姚晴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
爷爷奶奶都在十几年前去世了，他们去世的时候，都没有让姚晴参加葬礼。
甚至姚晴都是过后才被通知到的。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姑姑回来了，而他们不希望成年后的姚晴和她碰面吧。
她茫然的样子令韩林难过。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童年已经足够糟糕，想不到姚晴比他更痛苦。
他至少是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母亲深爱他，甚至不惜用她的生命换取他的平安。
母亲已经离开了世界，但是她的爱还在安慰着他。
爱这种东西，一旦真实的存在过，就不会消失.
而姚晴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依无靠。她像一株小草,在缺少土壤和水分的夹缝中生长。
一路走到现在，全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
也许她曾经的麻木和隐忍是一种自我保护，直到现在才找回了自己的力量。
她是应该被用心呵护的。
韩林知道言语的分量太轻，很难安慰到她。
他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你也不要放弃，你要相信，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见面的一天。”
听了他的话，姚晴心里燃起了希望。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见我呢？不然为什么她这么多年都不找我？会不会我的猜测都是错的，其实她真的只是我的姑姑？”
韩林道：“那么等见到她的时候你亲自问她，让她告诉你一切的真相。你值得一个明确的答案！”
*
回去很久之后，姚晴都还在思考韩林的这番话。
是的，她值得一个答案。她不想这样带着疑问，也带着遗憾，一直到老死那天。
也许父母那里是一个突破口。
父母和弟弟弟媳都知道她刚因为离婚，手上有了一些钱。
想到这里，姚晴自嘲地笑了笑。
她对娘家人有信心。他们不会放弃，一定会继续找她搞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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