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北超市二店，总经理办公室内。
钟经理衣角凌乱，爬在办公桌上，巨大的压力，让他忍不住睡去一会。
升职的惊喜，上面的检查，集团总部的纠纷，大蒜的刺鼻气味……
几个无奈可笑荒诞的问题，竟然通过他这间小小的办公室，联系在一起。
敲门声惊醒钟经理的美梦，他手落空，抬头看去才明白，自己没能力从梦里抓到大蒜。
“进来！”钟经理戴上眼镜，无奈将沉重的脑袋抬起，再抽空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湿巾，在自己鼻子两翼随意擦拭几下。
怎么说也是个讲究人，该有的礼貌问题，他还是不会丢的。
门打开，依旧是那张笑脸。
刘万成微笑且小心地走进经理办公室，这次他没有磨蹭，直接坐在钟经理对面的会客椅上。
钟经理脸上堆起微笑，主动伸手：“成子哥，我知道你的朋友都是这么叫你，我也这么称呼你吧！显得咱们亲近一些。”
亲近与否，刘万成不清楚。
可他却知道，面前这个老家伙改称呼的目的，绝对不是对他示好。
叫他成子哥的就马军他们，还有小孙庄的一些同辈。
这些人，他姓钟的什么时候见过？
钟经理改称呼，还主动说是和刘万成朋友学的……
这种隐藏在笑容里的威胁，刘万成一瞬间就捕捉到。
这老家伙是告诉刘万成，在钟经理这，他姓刘的再没有一点秘密。
刘万成怕这个？
他今天来，本就是来泄密的。
“钟经理客气了，工作的时候，还是称职务的好……”刘万成主动拉远距离。
他话锋一转，又主动拉紧距离：“当然，凭借咱们的关系，私下里，也应该是我叫您大哥！”
“哈哈哈！”一阵没有内涵，带着很深虚伪的假笑。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刘万成沉默不语，眼睛盯着远处的云朵。
钟经理坐下来，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刘老板，应该知道我今天请你来是什么事？”
大商超市集团上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派人来审查。
他姓钟的是个奇怪的人，本质上他从属于老派系的领导，可又因为远离集团总部，他和老派系接触不深。
新来的集团继承人，对他并没有多大恶意。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领导什么想法，他也猜不明白，这种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候，他可不愿意出一点问题。
最关键，他等了几十年的升职机会就在眼前……
这关口，钟经理更不愿意惹出一丝风波。
刘万成却丝毫不管这个，对面过不好，他就过得好。
这时候两人不是简单的合作伙伴，还是对手。
“我不知道啊？天这么早，我还以为，您请我来吃早饭，我就一大早从汽修厂把我小破车开过来了。”
钟经理没有再客气，他清楚客气多了，会助长对面的脾气：“我来是聊咱们大蒜的问题！”
“咱们之前协议，大蒜可是不限量供应！今早上大蒜并没有送过来……”
刘万成装糊涂扯着嗓子大喊：“不限量？啥时候说的，谁说的？我咋不知道。”
“钟经理，一直都是我和您对接，我可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啊！”
钟经理面色更黑，更沉重：“姓刘的，你不要懂装不懂，口头协议也是有法律效益的……”
“那你要先证明这个口头协议的存在！对了，不是向我证明，是向法律证明！”刘万成微笑地看着他。
钟经理沉默两秒，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刘老弟，你不是说玩笑，这是咱们俩的约定，你我约定就好，何必要闹大！”
刘万成态度也随之缓和，无奈摆手：“不是我要闹大，是我也没办法！”
“您知道我是什么人？为啥能在西郊做生意？”
钟经理看着他不说话，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万成更加摆烂，拿出街头诉苦的模样：“钟经理，您不知道，我不容易啊！”
“这么多大蒜，您真觉得我能拿出来？我就是个两头跑的小人物，挣个辛苦钱而已。”
“这大蒜没有一点是我的，我完全是从虎哥那买的，经我手一包装，再卖给您！”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
他的话，和钟经理调查出来的东西，丝毫没有出入。
钟经理倒没怀疑，只是不清楚为何此刻，刘万成突然给他透底。
刘万成继续哭惨，商学课里，演技也是重要一课，只是哈佛也没人教演技。
“我为什么能从虎哥那买优质大蒜？为啥，难道是因为虎哥心善？不是啊！”
“是因为钟经理你，是因为商北超市的名头，谁不知道商北超市是咱们大商市的大超市，高端产品。”
“和商北超市搭上话，也就意味着自家的产品搭上高端货的列车，水涨船高。”
刘万成突然靠近他，小声开口：“不瞒你说，我能从虎哥那买大蒜，完全是虎哥想参与一笔商北超市的生意。”
这话真真假假，真中有假，刘万成一说出来。
钟经理就已经相信了八成。
高虎想和商北超市做生意的事，不是什么隐藏的秘密，他一直都清楚。
“所以，你是我们和高虎的中间商？”
刘万成摇摇头：“不恰当，我就是个中介，有商北超市的名头，我才能继续从虎哥那买优质大蒜。”
“有虎哥提供优质大蒜，我才能给商北超市供货！”
“所以，商北超市断供大蒜，不是我的问题！”
钟经理抬头看他：“那……是谁的问题？”
刘万成保持微笑，继续说道：“那就要看，是谁想把商北超市的名头，从我脑袋上摘下去！”
“这个人，才是高虎，我和商北超市三者共同的敌人！”
钟经理突然打了个冷战，他站起来，关上窗户：“五月份的天，风怎么这么冷！”
刘万成坐直身子：“怕不是风冷，是心里冷！这病我能治！”
“怎么治？”
“回去睡一觉就好！”
“这！”
“我也有办法让钟经理顺利睡着！”
钟经理转身站着，目光落在他身上：“说说！”
刘万成反问：“虎哥家的大蒜好不好！”
“质量不错！”
“我提供的包装怎么样！”
“锦上添花！”
“这么好的生意，要是继续做，那钟经理，岂不是就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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