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翠云轩,魏皇夫妇径直来到黑鹰堂。
萧闵亲手扶皇后在凤榻上落座。
赵青接过侍女们捧来的茶果,摆放在几案上:“陛下,娘娘:请用茶。”
萧闵不经意的望了她一眼,忽然联想到了林婉儿,一语双关道:“青儿经过这些天历练,可越来越像婉儿了啊!”
子鸢端起茶,似笑非笑的揶揄道:“怎么,想她了?”
萧闵轻捻着玉盏一笑:“有时候寡人真的看不明白你们:好端端的一个左膀右臂,为何一夜之间、就送往佛寺做了替身呢?”
子鸢轻啜了口香茗,淡然说道:“佛门乃清净福地,对于一个厌倦了征杀,一心想涤尽血污的人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吗?”
萧闵剑眉一挑:“原来她是自愿的?怪不得呢……,居然这样一声不响就走了,把挑子扔给了青儿。”
子鸢默默一叹,说:“所以说世事无常,急流勇退也未必就是怯懦呢。”
“卿此言,是意有所指吧!”
魏皇剑眉微挑:“莫非在说朕派人西征的事?”
子鸢淡淡的莞尔一笑:“臣妾只是一说,倒没有那么多的深意。不过既然陛下说起了西征,不知准备的怎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战马这个东风了。”
“可已有些着落?”
“朕正要说起这事呢。”
萧闵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张禁马图:“这是上官昀刚刚送来的,计划着明天就要收网。只因有些贼人身处京外,巡马监无权处置,所以想让青儿加派些人手,协助他们前去各个州县办案。”
子鸢接过来略略一看,倒吃了一惊:“陛下!这……这画图之人绝不是寻常之辈啊,居然像一个斥候的高手!”
萧闵笑道:“起初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早先就听上官府尹说过:那个巡马监的都尉,原是他家的一个亲戚,人不大、但主意满满;
而作这个图的,则极可能是他的儿子上官金英。
因为朕时常听人说起,这个上官公子极有才气,只是一直避仕不出。但在端午祭祀时,却无意中露过一面,卿也见过的。”
“听陛下这么说,莫非就是当日被洪弟的人当做刺客,后来又被陛下封为侍读的那个‘妖人’?”
“不错,就是他 。只是这么久了,上官却迟迟没有送他前来到任。”
“陛下,娘娘,”
赵青这时忍不住插话说:“对这个上官公子,臣下也有耳闻:他的确如陛下所说,虽然才高八斗、但却不恋权势,从不在衙门中做事;
反而与市井中的一些人开当铺,立赌坊,混迹青楼,却又乐善好施。
而且因为他面容白皙,美如妇人的缘故,就在江湖上得了一个雅号,人称‘风流小孟尝’,或‘玉面小郎君’。”
“如此纨绔?”
皇后的柳眉不由一弯。
“是。”
赵青干脆的答道:“至于他那个巡马监的外亲,就更不着调了:不仅出身不明,行事更加颠三倒四。而且巧的是,这人娘娘也在西郊一同见过!”
“西郊?莫非……他也是被抓的‘四妖人’之一?”
“是啊娘娘。您还记得四个少年中,有一个装疯卖傻、乱说以前认识您的圆脸儿小胖子吗?”
“是自称什么小云,还喊本宫‘藤甲姐姐’的那个?”
“对啊娘娘,您的记忆简直超好啊,臣下都已不记得她当时乱说什么了!”
“似上官府尹这样,一个稳重而多谋之人,居然在用他查马?”
“是。”
“岂非儿戏!”
“也不尽然啊娘娘。”
“你何以见得?”
“因为臣下已经查过了内候的案底:他一经上任,所有籍贯、履历、乃至亲故,就已被查个底掉了。”
“那你认为,这个人能靠谱吗?”
“依照臣下的了解,这人虽然行事不经,但机谋极深,曾协助府尹办过许多棘手的案子。
所以精明如上官昀,才会这样倚重他的。
也所以,臣下才以为可以一试!”
皇后点下头,转而问夫君:“陛下看呢?”
萧闵笑道:“这是你们司隶府的事啊,朕只要拱手而治,坐看这支‘青竹’,怎么去变‘琼枝’!”
慕容子鸢深知夫君,这次出兵楼兰是铁了心的。
于是分派手下:“你不用在这侍候了,速去你属下的内候司,照图上安排去吧!”
“是,娘娘。”
赵青于是一插手,转入旁边一个精致的侧门里。
“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慕容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夫君,俏声说道:“陛下还会有闲心,在此陪臣妾喝茶吗?”
“什么话!”
魏皇大笑:“呵呵,你这只刺玫瑰啊,就算身怀着龙儿了,也这般的刁蛮刻薄,朕真是无语了。”
说完,宠爱的试图把她拥在怀里。
“想什么呢!”
子鸢娇嗔的白了夫君一眼,低低提醒说:“那边既有孔明在借东风,你不得学人家周瑜,快回前殿分派兵将去呀?”
萧闵呵呵一笑:“朕刚说了万事俱备,卿难道没听见吗?还是嫌朕唠叨了,借故在赶寡人走呢!”
慕容故意叹了口气,幽然的放下玉盏说:“端午时陛下也说过,这里可是你的后宫啊,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又何必非得找那么多借口呢。”
萧闵大笑起身:“好了好了、我的皇后大人,寡人自信是永远都说不过你的。只好就遵命到前边,调兵派将去了!”
于是阔步下堂,出离了翠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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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子时刚过。
巡马监突然就多了许多身穿锦衣,内套软甲,腰挎短刀的不速客。
他们就是大名鼎鼎、人见人怕、见官都大三级的内侯绣使。
瞧这一个个的,看上去自带着一股霸气,连平日被小环宠惯成天不怕地不怕的差役们,接待他们时都得小心翼翼!
而且今天领头的,也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与薛世卿同为郎将、曾在内卫府统领内侯的安正胥!
前面咱们说过 ,这个人是安郡王萧洪的心腹,内候之外还统领着有“皇家亲军”之称的御林军。
所以可想而知,
他能到这儿,绝不是来串门过家家的。
而是奉了“新上司”赵青的命令,特地来协助巡马监“收网”,追缴私藏马匹的!
只不过这位腰悬“四品内候”腰牌的尊神,对那位区区六品官秩的欧阳都尉,可不怎么放在眼里。
高傲的虎目中,甚至透露出一股六亲不认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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