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殷霁珩将护在怀里的纸袋递给她：“你说想喝的那家燕麦拿铁。”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空调房里格外明显，株城突然降温，湿冷的天气快将人吞没掉：“还有这个巴斯克。”
许栀接过纸袋，指尖触到杯壁，意外地顿了顿。
这咖啡还是烫的。
“你怎么……”
殷霁珩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陈楠，二人视线交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打量神色。
而殷霁珩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上回送许栀回家的那人。
他眯了眯眼，轻轻勾唇，笑得很礼貌却又十分疏远。
陈教授爽朗的声音很快从楼上传来：“小殷来啦！正好看看我们刚发现的纹饰！”
他快步从楼上走下，看面前男人就像看自己儿子一样亲昵。
陈楠扶着门框在一旁补充：“许老师刚发现龙首眼部有鎏金痕迹。”
空气突然凝固。殷霁珩嘴角微微绷紧，没多久，又扬起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来。
看上去阴森至极，皮笑肉不笑的
这家伙好像又不开心了，而且许栀似乎知道源头是……
“我去换样本。”她迅速接过话题，转身时听见陈教授热情地介绍：“这是我孙子陈楠，考古学博士……”
卫生间里，许栀把发烫的脸埋进掌心，冷水扑在脸上时，她盯着镜子里泛红的脸颊发愣。
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回到实验室时，陈楠正在十分淡定地演示着新型检测仪的使用方法。
一旁的殷霁珩像个大爷一样站着瞅他，直到许栀来了，才面色缓和。
许栀上前配合陈楠调配集齐，后者自然地搭住许栀的手腕一点点改变仪器的角度：“这里需要重新校准一下……”
“我来教她。”殷霁珩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接过设备时他手里那块腕表与仪器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也是这个时候许栀才注意到，自己之前随手给他买的机械腕表今天终于被他戴上了。之前他还总觉得这东西带着不习惯呢。
陈楠挑眉：“殷先生熟悉这台A7200？”
“刚看了说明书。”殷霁珩面不改色地按下几个按键，屏幕上立刻跳出校准界面。许栀和陈楠都颇有些意外，看着他轻松点开那几个按键，让设备正常运转了起来。
果然没错，殷霁珩这家伙多少和天才沾点边，不然怎么能够学东西学得这样快？
一旁的陈教授浑然不觉这边的波涛暗涌，他兴奋地展示出一组数据：“你们看这个微量元素图谱……”
工作持续到日暮西沉。当许栀终于保存好最后一组数据时，发现殷霁珩站在窗边，落日余晖给他轮廓镀上金边。他手里拿着她今早随手画的纹样草图，旁边是陈楠留下的批注。
“陈博士很专业。”他突然开口。
许栀走过去，看见草图边缘写着：明晚七点，学术讲座后讨论？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解释：“只是工作交流。”
殷霁珩淡淡地“嗯”了一声，从风衣口袋掏出张门票：“大都会博物馆特展，明天最后一天。”
两张连号门票安静地躺在掌心。许栀突然想起上个月随口提过想看这个展。
“我……”
“许老师！”陈楠在门口喊道，“光谱分析结果出来了！”
走廊灯光下，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空相撞。
许栀最终还是捏着门票快步走向陈楠：“数据发我邮箱就好，明天我不来实验室。”
电梯里，殷霁珩反常的沉默。许栀看着楼层数字跳动，突然开口：“陈楠是陈教授的孙子，陈教授和我外公是故交。”
“知道，”殷霁珩盯着电梯广告屏上的手表广告，“只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故交孙女。”
许栀挑眉：“我们大周王朝的靖王爷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话？”
“上周看的电影，”电梯到达一楼，他伸手挡住门，“男主就这么看着女主。”
夜色已深，许栀捧着半凉的咖啡走在人行道上，脚步悠悠哉哉的，谁知走到一半忽然被殷霁珩一把拉住了手腕。
一辆摩托车瞬间呼啸着从她方才站的位置掠过。
“看路。”他松开手，语气平淡又带着几分不满的责备。
许栀看着他一如既往克制的侧脸，突然想起刚穿越的殷霁珩。
那可是个连红绿灯都不会看的古代王爷，现在居然会提醒她注意交通安全。
“殷霁珩，”她在公寓楼下突然转身，“明天看展，穿那件你屋子里的藏青色西装吧。”
他愣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才回过神。路灯下，男人向来沉稳的脚步突然轻快了几分。
第二日早，日光明亮。
许栀快步走向古物司，秋日的风卷着落叶擦过她的裙角。
她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暗自就心中计算了下。
距离和殷霁珩约定的看展时间还有六个小时，她得尽快处理完手头的工作。
谁知转过街角的茶肆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娘亲！”
许栀的脚步猛地顿住。
孟煜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封泛黄的信纸，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煜儿想您……”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哽咽，像是练习过无数遍，“父亲为了娘亲日日醉酒，苏姨娘动辄打骂，你看看煜儿身上的伤……”
他说着就要撸起袖子，许栀却后退半步，目光冷冷扫过他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晨光下，孩子眼角的泪光闪烁得恰到好处，连跪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角度。
“让开。”许栀的声音比晨雾还冷。
孟煜明显僵了一下，举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这是父亲写给娘亲的，他说知道错了，求娘亲看在往日情分上……”
许栀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纸是上好的宣纸，她似乎能够想象到孟宴卿自以为深情地一边酗酒一边写信。
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古物司辰时开门，”她抬脚绕开孟煜，目光落在这样一个可怜男孩身上，却没有几分同情，“别挡路。”
“娘亲！”孟煜突然扑上来抱住她的腿，“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父亲说只要你回来，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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