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林枫身旁的余嫣然抱着“镇世”神剑，忍不住好奇地眨了眨眼。能被唐门称为诅咒的东西，那该是何等的恐怖？
唐老太君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恐怖回忆之中，眼神变得涣散而恐惧。
“是的……是诅咒……”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开始讲述那段被唐门列为最高机密，只有历代门主才有资格知晓的禁忌历史。
“传说，在五百年前，我唐门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甚至可以说是万年不遇的毒道天才，名为唐蓝。他天生‘万毒圣体’，对天下万毒都有着超乎想象的亲和力与领悟力。年仅三十岁，他的毒术便已经超越了当时唐门所有的前辈，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甚至也后无来者的恐怖境界。”
“他不满足于已知的毒，他想要创造出一种真正的‘神’之毒，一种可以真正意义上弑神的毒。为此，他踏遍了整个大陆，收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世间最顶级的奇毒、异毒。然后，他将自己关进了‘万毒窟’的最深处，以自己的‘万毒圣体’为熔炉，以自己的神魂为引，试图将那近万种奇毒融为一体，炼制出那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弑神之毒。”
说到这里，唐老太君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既有对先辈的敬畏，又有深深的恐惧。
“他……他成功了。他真的创造出了那样东西。那东西出世之时，天降血雨，鬼哭神嚎，整个蜀中的所有生灵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源自于生命本源的大恐怖。”
“它没有实体，它是一种‘法则’的具现化，一种名为‘瞬灭’的死亡法则。一旦发动，便无视距离、无视防御、无视境界，直接从因果层面上抹杀目标的存在。因为它发动之时会绽放出如同孔雀开屏般绚烂而又致命的光华，所以唐蓝先祖将它命名为——孔雀翎。”
听到这里，剑十三那张冷峻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动容。无视一切，从因果层面抹杀？这已经不是“毒”了，这是“道”，是“法”，是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禁忌之力。
“那后来呢？”余嫣然追问道。
唐老太君的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后来？唐蓝先祖他，成为了孔雀翎的第一个祭品。他创造出了可以弑神的毒，却根本无法掌控它。那‘瞬灭’法则在成型的瞬间，便将他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仅如此！”唐老太君的声音变得更加凄厉，“失控的孔雀翎，那‘瞬灭’法则开始向外扩散。当时在万毒窟外的所有唐门精英，我唐门最核心的三百名长老弟子，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瞬间被一同抹杀。整个唐家堡在那一天十室九空，我唐门也从当时足以与皇权分庭抗礼的天下第一大派，瞬间衰落到了如今这般只能偏安一隅的境地。”
“若非当时我唐门一位精通阵法的老祖以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神魂为代价，引动了蜀中地脉，布下了一座‘九龙锁天大阵’，将那失控的孔雀翎勉强镇压在了万毒窟的最深处……恐怕如今的蜀中早已是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死亡绝地了。”
“五百年来，我唐门每一代门主都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不断地加固那座‘九龙锁天大阵’，将那个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魔鬼死死地镇压住。它就是悬在我唐门头顶上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我唐门上下数百年最大的梦魇。”
说完这一切，唐老太君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她再次对着林枫拼命地磕头。
“真仙！老身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那孔雀翎是禁忌！是魔物！是连神魔都能抹杀的不祥之物啊！它根本无法被掌控，谁碰谁死！求您收回成命吧，千万不要去动它啊！”
她是真的怕了。她怕的不是林枫取走唐门的至宝，她怕的是林枫一旦破坏了封印，导致那恐怖的“孔雀翎”再次失控，那别说他唐门了，恐怕整个世界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然而，听完了她这番声泪俱下的讲述，林枫的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然后，他看着一脸绝望的唐老太君，再次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话。
“带路吧。”
“真……真仙……”
唐老太君彻底绝望了。她已经将孔雀翎的恐怖描述得淋漓尽致，可眼前这位神秘而强大的“真仙”竟然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说……有那么点意思？那可是足以抹杀神魔的禁忌魔物啊，在您的眼中就只是“有意思”而已吗？
这一刻，唐老太君的心中再也生不出半点违逆的念头。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要么现在就被这位真仙一指头碾死，要么就带着他去那个可能会让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的禁地。两害相权取其轻，至少后者还能多活一会儿。
“是……老身遵命……”
唐老太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对着身后一名同样面如死灰的长老吩咐道：“去，开启通往‘坤’字号密道的机关。”
“门……门主！三思啊！”那名长老脸色大变，失声劝道，“那条路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闭嘴！”唐老太君厉声喝道，“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那名长老浑身一颤，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枫，最终还是满脸悲戚地低下了头：“……是。”
他走到议事大厅主座的后面，在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上，按照某种极为复杂的顺序摸索按压。
“咔嚓……咔嚓……轰隆隆……”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关转动声响起，那面坚实的墙壁竟然从中间缓缓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黑漆漆的向下通道。一股阴冷潮湿，还夹杂着一丝丝甜腻到让人作呕的奇异香气的风，从通道中倒灌而出。仅仅是闻到这股风，大厅中一些修为较低的唐门弟子便感觉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都退下！”唐老太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所有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是！”众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让他们感到无比压抑的议事大厅。很快，大厅之中便只剩下了林枫三人，和唐老太君以及那名开启了机关的长老。
“真仙，请……”唐老太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色比哭还难看。
林枫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迈开步子便第一个走进了那漆黑的通道之中。剑十三和余嫣然紧随其后。唐老太君和那名长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苦涩与绝望，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通道很长很深，石壁之上每隔十丈便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夜明珠，将这条通往地底的道路照得阴森而诡异。
“真仙，此路名为‘三绝路’。”唐老太君跟在后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是我唐门通往万毒窟的三道外部防线之一。第一绝为‘绝命香’。”
她指了指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此香无色无味，却能不知不觉间侵入人的五脏六腑，麻痹神魂。就算是天人境的强者，若无我唐门特制的解药，在此地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也会神魂麻痹，真元凝滞，沦为待宰的羔羊。”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枫三人的反应。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林枫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那个冷峻的青年剑十三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而那个抱着巨剑的少女余嫣然，甚至还好奇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砸吧砸吧嘴，评价道：“嗯……味道还挺好闻的，就是甜得有点腻。”
唐老太君：“……”她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那可是能毒翻天人境的“绝命香”啊，在你嘴里就只是“甜得有点腻”？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一行人继续往下走。大约走了一刻钟后，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底溶洞。溶洞的顶端垂下来无数根五颜六色、美轮美奂的钟乳石，只是这些钟乳石上不时地会滴落下一滴滴颜色各异的液体。
“滴答。”一滴翠绿色的液体滴落在地，坚硬的岩石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还冒着“滋滋”的白烟。
“这里是第二绝，‘蚀骨水’。”唐老太君声音干涩地介绍道，“这些钟乳石是我唐门先辈用三千六百种腐蚀性剧毒喂养了百年才形成的‘毒乳’，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将金刚石都瞬间融化的剧毒。我们必须从这片溶洞的正中央穿过去，期间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一旦被这蚀骨水滴中，就算是神兵利器也会被瞬间腐蚀成一滩铁水。”
说着，她和那名长老都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特制的黑色油纸伞撑了开来。伞面上流转着奇异的光泽，显然是某种可以抵御剧毒的宝物。
然而，林枫依旧视若无睹。他就那么背着手，闲庭信步般走进了那片“滴滴答答”下着毒雨的恐怖溶洞。剑十三和余嫣然同样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紧随其后。
“真仙！小心！”唐老太君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她仿佛已经看到这三人被那恐怖的“蚀骨水”瞬间融化成三滩血水的凄惨景象。
然而，下一秒，让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足以融化金刚石的五彩毒液，在滴落到距离林枫三人头顶三尺之处时，竟然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凭空地蒸发了！是的，蒸发了！化作了一缕缕无形的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林枫三人的身体周围存在着一个绝对的“万法不侵”的领域，任何对他们抱有“恶意”的东西在进入这个领域之前，就会被从概念上直接抹去。
“这……这……这……”唐老太君和那名长老撑着伞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特制油纸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毫无察觉。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片无尽的空白与茫然。这还是人吗？这真的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吗？
穿过了“蚀骨水”的溶洞，前方出现了一条奔腾不息的地底暗河。只是这条河里的水不是清澈的，而是漆黑如墨的，河面上还飘荡着一层灰白色的雾气。不时还能看到一些长相狰狞、通体惨白的怪鱼在河中一闪而过。
“第三绝，‘渡魂河’……”唐老太君已经彻底麻木了，她有气无力地介绍道，“这河水名为‘九幽弱水’，鹅毛不浮，专蚀神魂。河中的‘白骨怨鱼’以生灵的神魂为食。这河上的‘断魂雾’能隔绝一切探查，迷惑人的心智。想要过去，只能乘坐我唐门特制的‘往生舟’。”
她指向河边一艘由某种不知名兽骨打造而成的白色小船：“即便是乘坐往生舟，也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来抵御那无孔不入的神魂侵蚀。稍有不慎，便会心神失守，被怨鱼拖入河中，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当年我唐门为了开辟这条水道，足足有三位长老陨落在了这里……”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枫已经走到了河边。他看了一眼那奔腾的黑色“渡魂河”，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觉得有点吵闹。然后，他对着那条让唐门付出了惨重代价的恐怖暗河，轻轻地吹了口气。
“呼——”
下一秒，整条奔腾不息的地底暗河，连同河里那些狰狞的“白骨怨鱼”和河面上飘荡的“断魂雾”，瞬间冰封！彻彻底底地冰封了！化作一条晶莹剔透、光滑如镜的黑色冰晶大道，连一丝流动都声音都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了。
做完这一切，林枫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脚踏上了那光滑的冰面，朝着河对岸走去，留下了身后两个已经彻底石化风化的唐门工具人。
穿过那条被林枫随口吹成冰晶大道的“渡魂河”，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青铜巨门。巨门高达百丈，宽也有五十丈，上面雕刻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毒虫猛兽以及神魔哀嚎的恐怖景象。一股古老苍凉而又充满了死亡与不详的气息从门后隐隐渗透而出。巨门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龙头锁，龙口之中含着九个大小不一的钥匙孔。
“这……这里就是‘万毒窟’的入口了。”唐老太君和那名长老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神情已经不能用麻木来形容了，那是一种彻底放弃了思考的呆滞。“想要打开这扇‘九龙锁天门’，必须用九把由我唐门历代门主精血炼制而成的钥匙，同时插入九个正确的钥匙孔才能开启。一旦顺序错误或者时间有差，便会引动门上的‘万毒屠神阵’，到时候就算是真仙降临恐怕也……”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自己说不下去了。真仙降临？眼前这位不就是吗？而且看他之前的表现，这所谓的“万毒屠神阵”恐怕也只是一个笑话。
果不其然，林枫连看都懒得看那复杂的龙头锁一眼。他走上前，伸出手在那厚重无比的青铜巨门上轻轻地推了一下。
“吱——呀——”
一声仿佛沉寂了万古的悠长声响，那座号称需要九把钥匙才能开启的坚不可摧的“九龙锁天门”，就那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推开了。
“轰隆隆……”
巨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一个光怪陆离、充满了致命诱惑的地底世界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这里就是唐门的禁地——万毒窟！
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山洞，而是一个完整的地底生态圈。天空是五颜六色的、由剧毒瘴气凝聚而成的绚烂云霞。大地是漆黑如墨的、由万毒沉淀形成的肥沃“毒土”。一条条流淌着各色粘稠液体的是“毒液之河”。一座座由剧毒晶石堆砌而成的是“毒晶之山”。
无数外界早已灭绝的上古奇毒植物在这里肆意地生长着，它们开着无比妖艳、无比美丽的花朵，散发着足以让神魔都闻之色变的致命芬芳。而在那些毒土、毒河、毒山之间，还能看到一些长相狰狞、通体流光溢彩的恐怖毒物在其中穿梭嬉戏。这里是毒的天堂，是生命的地狱。
“好……好美啊……”余嫣然看着眼前这光怪陆离却又充满了致命危险的奇幻景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剑十三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异色。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粒尘埃都蕴含着足以轻易毒杀宗师的恐怖毒素。这里的“法则”已经被彻底扭曲改变，变成了独属于“毒”的法则。任何不适应这种法则的生灵踏入此地，都会在瞬间被同化、分解，成为这片毒土的养料。
“咕咚。”唐老太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即便是她这位唐门门主，每一次进入这万毒窟都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眼前这三人，却像是来观光旅游的一般。
“孔雀翎在最深处。”林枫辨认了一下方向，淡淡地说道，然后便带着两人朝着万毒窟的中心走去。
他们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还无比暴戾、充满了攻击性的恐怖毒物，在感受到林枫身上那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至高气息时，竟然纷纷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一个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那些妖艳的毒花毒草也纷纷收敛了自己散发出的毒气，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仿佛是在恭迎着它们至高无上的君王。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万毒窟的最中心。这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盆地，盆地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天坑之中翻涌着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七彩毒雾。而在天坑的上方，悬浮着九条由无数玄奥符文组成的巨大锁链。这九条锁链如同九条神龙，死死地锁住了天坑的入口，并且还不断地从周围的地脉之中抽取着磅礴的能量来维持着封印的运转。
这便是那座镇压了孔雀翎五百年的“九龙锁天大阵”。
“就是这里了。”唐老太君指着那座大阵，声音充满了敬畏与恐惧，“孔雀翎就被镇压在这九龙锁天大阵的下方。五百年来，我唐门无时无刻不在加固此阵，生怕它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一旦此阵被破……”后果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林枫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座凝聚了唐门先辈心血与生命的大阵，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以凡人之力撬动地脉，模拟天地法则布下此阵，倒也算得上是巧夺天工了。只可惜……”他摇了摇头，“用来镇压一个小小的‘法则碎片’，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法则……碎片？唐老太君闻言一愣。那足以抹杀神魔的禁忌魔物“孔雀翎”，在您的口中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法则碎片”？
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灵能够发出的、充满了无尽怨念与恶毒的恐怖咆哮，突然从那被封印的天坑之下猛地传了出来。随着这声咆哮，整个万毒窟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那九条锁住天坑的巨大符文锁链更是发出了“咔咔”的不堪重负的声响。一股比之前幽冥天王还要邪恶、还要恐怖、还要纯粹的恶意从天坑之中冲天而起。
“不……不好！”唐老太君脸色大变，“是……是‘万毒之源’！它……它苏醒了！”
“万毒之源？”林枫看着那剧烈震动、仿佛随时都会崩碎的“九龙锁天大阵”，眼神依旧平淡，“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回……回禀真仙……”唐老太君吓得牙齿都在打颤，“万毒之源是……是当年唐蓝先祖在炼制孔雀翎时，所用那近万种奇毒在融合失败后所残留下的庞大毒素与怨念的集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却有着初步的灵智，可以说是这整个‘万毒窟’的意志化身，是所有毒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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