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槐序坐在床沿，手里捏着刚包好的草药，笑着对床边的人说：
“这些可做不到药到病除，顶多能让身子舒服些。”
禾青芜坐在床尾，背对着她。
长发垂落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眉眼，半天没说话，连指尖都没动一下，让人猜不透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禾青芜才闷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为什么我没事。”
禾槐序捏着草药的手指顿了顿，笑声淡了下去。
“因为你融合了那个仪器啊。”
禾青芜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慢慢转过身。
“是你故意让我吸收的。”
原本低垂的眼抬了起来，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丝了然的冷。
禾槐序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草药轻轻放在床头。
“你不是说你毒解了吗？你不是说你身体无碍吗？”
禾青芜往前倾了倾身，声音依旧平稳，可放在膝上的手却悄悄攥紧了。
禾槐序抬起头，撞上她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沉沉的质问。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把目光移开了。
禾青芜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忽然深吸一口气，刚才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了下来，情绪像是瞬间沉了下去。
她往前挪了挪，凑到禾槐序面前，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得像叹息：“骗人……”
禾槐序被她这么摸着头顶，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
禾青芜从回忆里抽神，望着屏障外凌疏妡泛红的眼睛，又看了看石台上的仪器，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淡，带着点尘埃落定的释然。
“我的妹妹，早就中毒离开了。”
凌疏妡抵着屏障的手猛地一顿，眼里的慌乱被一点茫然取代。
“什么意思？”
“就是不在了的意思。”
禾青芜说完，没再看她，也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朝着仪器的方向走去。
她弯腰拿起石台上的仪器，指尖在冰凉的表面摩挲了几秒。
下一秒，仪器化作一道莹白的光流，被禾青芜猛地按向自己的身体。
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她喉间溢出，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几乎是同时，四周的灵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引爆，疯狂地朝着她的方向涌来，在房间里肆意流动。
凌疏妡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缩，刚要喊出声，
整个房间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遗迹深处，所有紧闭的暗门“咔哒”一声同时弹开，露出幽深的通道。
慕曦媃看着突然打开的暗门，眼里的迟疑只停留了一瞬，随即立刻朝着通道的方向狂奔起来。
“停下！！！”凌疏妡嘶声大喊，抵在屏障上的手掌开始用力，
周身竟有淡青色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放肆涌出，狠狠撞在光墙上。
禾青芜抬起眼，淡淡地看着外面拼尽全力的身影，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只可惜，还没抱过你】。
下一秒，凌疏妡手腕上的血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红光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屏障上，
只听“咔嚓”一声，光墙瞬间布满裂痕，随即彻底破碎。
禾青芜还没回神，就被一股带着急劲的力道撞进怀里。
凌疏妡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哽咽着发抖，
“阿禾姐你骗人……”
禾青芜身体僵了僵，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唇角慢慢牵起一抹浅淡的笑，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热了。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会再哭一次。
遗迹顶部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裂口从穹顶蔓延开，细碎的石块簌簌落下
有束刺眼的阳光顺着裂口照进来，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光斑。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空气中的能量像被压缩的弹簧，正一点点积攒着能量。
慕曦媃顺着通道一路狂奔而来，
刚冲进房间就看见屏障破碎的景象，以及中央那个被灵光包裹的禾青芜——她瞳孔猛地一缩，脚步瞬间顿住。
郗霖指尖搭上墙壁感受着能量波动，脸色凝重。
“这里的能量在持续上升，撑不了多久，会塌陷。”
禾青芜听到声音，侧头看向门口的两人，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
她转过头，慢慢将怀里的凌疏妡推到身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还记得吗？”
“什么？”
凌疏妡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神，愣愣地看着她。
“我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在凌疏妡呆愣的目光中，禾青芜忽然抬手一推。
不是用力的推搡，更像一阵轻柔却无法抗拒的风。
“等等！”
凌疏妡惊呼着后退，身体还没稳住，郗霖已经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拉回来。
下一秒，禾青芜的身体开始泛起细碎的光点，一点点融入周围的能量流里。
“仪器已经开始重启。”
郗霖不再犹豫，左手拽着凌疏妡，右手拉过还在发怔的慕曦媃，借着能量爆发的余波纵身跃起，朝着顶部的裂口冲去。
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大，他们冲出遗迹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倒塌的巨响。
他们刚站稳在遗迹外的沙丘上，身后的坍塌声还未散尽，天空忽然飘下细碎的光点。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连成一片光雨。
光点落在沙粒上的瞬间，竟有嫩芽从沙下钻了出来，带着脆生生的绿。
那片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先是一小丛草，接着是低矮的灌木，很快便有藤蔓攀着石块生长，远处甚至冒出了树苗的轮廓。
干裂的沙地渐渐变得湿润，风里带上了草木的清香。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荒芜的沙漠竟以遗迹为中心，慢慢化作了一片蔓延开的绿洲。
郗霖望着眼前不断蔓延的绿意，淡淡开口：
“这是积攒了几百年的能量，才撑得起一片沙漠变绿洲。”
慕曦媃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惊奇，只是垂着眼。
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指尖攥得发白。
郗霖看了她一眼，声音放轻了些：“有些事情，就需要独处才能慢慢接受。”
慕曦媃没说话，只是轻轻吸了口气，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郗霖没再多言，转身朝着绿洲边缘走去，留下一句：
“这里也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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