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秋谢梧过得有些扫兴,远在京城的人们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每年中秋佳节宫中总是要举办盛宴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然而,今年的中秋夜宴却是半途而废草草收场。
宴会举办到中途,泰和帝高坐主位上,瞥了一眼坐在底下默默喝着酒的蜀王,心中颇有几分志得意满。
几天前沈缺和杨清虚带着蜀王府一家子回京,同时还带回了蜀王府私底下铸造兵器勾结南诏人的证据。虽然有些事情还不便公开,但仅是能够公开的部分就足够将蜀王府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泰和帝干脆利落地褫夺了蜀王的爵位,命原蜀王世子秦瞻返回蜀中继承家业。蜀王的爵位没了,他也不曾赶尽杀绝,封了秦瞻为安阳郡王。封地在安阳,因念历代蜀王府邸都在蓉城,依然赐蜀王府为安阳王府。
泰和帝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且不说秦瞻这些年鲜少在蜀中,早就被养得半废。一个不在自己封地的藩王,跟被禁锢在京城的王爷们也没什么差别了。
如果继承爵位的是常年留在蜀中的蜀王二公子,泰和帝还要担心一些。但如今这秦睦既然跟南中的事沾染上了关系,自然也只能留在京城了。
大庆仅剩的三个藩王去了其一,还有便是……宁王和肃王了。
想起不久前刚刚离京的肃王,泰和帝心情又稍微暗沉了几分。虽然肃王被朝中那些大臣逼着脱了层皮,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想起肃王在自己面前猖狂的模样,泰和帝目光扫过座下众人,最后落到了沈缺的身上。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宴会的和乐。
“启禀陛下,八百里加急!信王秦牧在颍州起兵叛乱,已经攻占了阜南和沈丘二县,如今正围攻颍州城!”
“什么?!”原本还歌舞升平的大殿里瞬间一片哗然,殿上的乐器声一滞,正翩翩起舞的舞姬也僵在了原地。
几个胆子小一些的官员勋贵吓得手一抖,跟前的杯盘更是一片狼藉。
泰和帝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起身太快让他眼前发昏险些栽倒。旁边的赵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让皇帝陛下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出丑。
泰和帝扶着赵端的手臂站稳,阴沉着脸道:“信王秦牧?造反?他有几个人凭什么造反?颍州卫还有周边那么多兵马,都是废物么?!”
一身风尘仆仆的信使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回、回陛下,颍州卫和亳州卫有半数兵马都、都……附逆信王,跟着反了!”
泰和帝勃然大怒,“什么信王?!他是逆贼!逆贼!亏得朕还因为他失踪日日担忧,他竟敢谋逆!既然如此,朕也不必再留着周家了!传朕旨意,周氏谋逆,给朕满门抄斩!”
殿中众人默然不语,陛下到底有没有日日担忧信王,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至于在周兆戎失踪之后没有杀了周家满门,不过是想要用来牵制周兆戎以防万一罢了。
“起兵造反也要有个理由吧?不知这秦牧是为何造反?”一直沉默不语的蜀王突然开口。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被人从蜀中折腾到京城,今晚还被迫参加这所谓的中秋夜宴,正满肚子的火气没地儿撒。这会儿总算来了一件有趣的事,哪怕凭着泰和帝事后找他麻烦,他也忍不住要开这个口。
那信使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
泰和帝心中更沉了,他知道那理由必然不是自己想听的,但这种事瞒必然是瞒不住的。
“说!”
信使惨白着脸,道:“秦、秦牧说……说陛下得位不正,谋逆弑君。”
“碰!”泰和帝一把掀翻了跟前桌案上的东西,厉声吼道:“放肆!大逆不道的畜生!”
大殿中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泰和帝哪里能息得了怒?
他终于抛下了一贯的高深莫测和仙风道骨,当众对此时根本不在场的秦牧破口大骂。在跪了满地的朝臣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眼中除了滔天怒火,隐藏在最深处的还有着几分恐惧和惊慌。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中秋夜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左右丞相和几位文武重臣被泰和帝召见议事,其余人只能匆匆出宫去了。下午入宫的时候还一派与有荣焉之相,这会儿出宫的时候却是一个个如丧考妣。
信王谋逆还是其次,他们今晚听到了什么?陛下得位不正,谋逆弑君?那陛下弑的是哪个君?
众人忍不住抖了抖,在心中连连摇头将这可怕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这一定是信王为了谋逆胡诌来污蔑陛下的,都谋逆了还能是什么好人?
“英国公。”谢胤带着谢奂正要登上马车回府,身后传来了蜀王的声音。谢胤剑眉微皱,到底没有直接登车离去,而是转身看向正一瘸一拐朝自己走来的蜀王和跟在他身后的秦睦。
“南安侯,不知有何指教?”泰和帝褫夺了蜀王府世袭的爵位,让曾经的蜀王世子成了安阳郡王,又册封了蜀王为南安侯。
看起来也算得上是皇恩浩荡,但这个南安侯可不好当。就如同今晚,即便伤还没好全,一瘸一拐也得进宫赴宴,皇帝连个软轿都不肯赏赐,就任由他这幅模样让众人笑话。
曾经的蜀王,如今的南安侯眸光微沉,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脸上却笑容可掬,“本侯常年在蜀中,对京城不甚熟悉。听闻那信王……是英国公的女婿?若是有朝一日信王得势,想来英国公府还当更上一楼啊。”
不等谢胤说话,站在他身侧的谢奂淡淡道:“南安侯这话是什么意思?秦牧既然起兵谋逆,便是大庆的罪人,也是我英国公府的仇人。若当真如南安侯所盼的那一日,英国公府上下自当死战殉国。怎么?南安侯这是想等着秦牧兵临京城,好重新夺回蜀王爵位?”
南安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阴恻恻地盯着谢奂,“英国公世子好口才。”
谢奂冷笑一声,并不答他的话。
谢胤这才悠悠道:“南安侯,我英国公府世代忠于大庆忠于陛下,我那逆女既然已经出嫁,便是夫家的人了。她若知孝道,便知道该如何与逆贼割席。若不然,谢某便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南安侯意味深长地道:“英国公果真是忠君爱国,让本侯佩服。”
谢胤神色淡然,“南安侯过奖了,历代蜀王为大庆镇守西南,护得一方安宁,才让谢某佩服。陛下不也是因此,才饶恕了侯爷的过错么?”
南安侯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谢胤却不再理会他,转身上了马车。
英国公府的马车缓缓而去,将南安侯父子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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