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声音从通讯终端传来，带着一丝迟疑：“b区的物理访问记录查到了，申请人是周涛。”
林晚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停顿了一瞬。周涛，那个在系统崩溃初期就声称身体不适、被送往医疗组的技术员。他本不该出现在数据中心的权限名单里。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调出沙盒系统的监控日志，将那段异常回传信息的时间点与b区门禁记录进行比对。时间完全吻合——就在杀毒程序注入后的第十四秒，那条加密数据被发送出去，而同一时刻，周涛的工牌在b区三号服务器机柜前刷过。
“他不是去休息了？”林晚问，声音很平。
“医疗组说他只做了基础检查，开了些镇定药，之后就没再登记去向。”苏悦翻着后台记录，“但他的生物识别信息……昨晚三点十七分，确实出现在b区走廊。”
林晚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病毒虽已被瓦解，但它留下的痕迹远未消失。这一次的反常传输，不是残余代码的自动响应，而是人为触发。有人借着系统修复的间隙，向外传递了某种确认信号。
她迅速下令：“封锁周涛所有权限，立即定位他当前所在位置。不要打草惊蛇，先调取他最近十二小时的行动轨迹。”
指令下达后，她靠回座椅，闭眼片刻。颅内的钝痛依旧存在，像一根细铁丝缠绕在脑仁深处。她今天已三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不能再动用第四次。可有些事，不需要读心也能判断。
几分钟后，调查组传来消息：周涛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监控中，是凌晨四点零二分，离开医疗区后走向员工宿舍。但从那以后，他的手机信号和门禁记录全部中断。
“刻意规避。”林晚睁开眼，“他在躲。”
苏悦低声问：“要不要通知安保？”
“不急。”林晚摇头，“他背后的人还没收手。我们现在抓他，只会让对方换一种方式继续推进计划。不如让他继续‘失踪’，看看谁会来找他。”
她转而接通市场团队频道。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一个信号。
“发布声明。”她说，“就说金融防御系统已完成结构性升级，核心模块运行稳定，并开放首批接口供第三方审计机构查验。”
“可审计流程还没走完……”对方犹豫。
“不需要走完。”林晚打断，“只需要让人知道我们在做这件事。透明感比完美更重要。”
命令发出后，她调出舆情监测界面。起初，反馈寥寥。几家主流财经平台只是简单转载，评论区仍充斥着质疑：“系统真修好了？别又是障眼法。”“上次说稳了，结果差点崩盘。”
但十五分钟后，情况开始变化。一家大型公募基金率先发布公告，宣布恢复部分交易额度。紧接着，两家区域性银行跟进，表示已收到联盟技术团队的接口测试邀请。
林晚看着信任指数曲线缓缓上扬，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他们开始信了。”苏悦站在一旁，语气里透出一点松快。
“不是信我们。”林晚纠正，“是信那些跟着我们一起动的人。只要有第一个敢迈出步子，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调出实时资金流动图，发现原本停滞的资金池开始出现微弱波动。几笔大额跨境交易被重新激活，流向趋于有序。海外攻击流量虽未完全退去，但强度已下降近七成。
危机尚未解除，但最危险的阶段确实过去了。
苏悦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大家熬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光了。”
林晚没说话。她看着主控屏右下角那个被锁定的异常Ip地址，它依然安静地躺在监控列表里，没有再传出任何数据。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她抬起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深吸一口气。
“召集科研、市场、调查三组负责人，十分钟后开短会。”她说，“所有人必须到场。”
会议很快开始。林晚没有多言，直接切入主题。
“科研组，系统冗余备份完成了多少？”
“百分之七十。”负责人回答，“核心结算层已实现双通道热备，但清算子系统还在重建中，预计还需要三小时。”
“加快进度。”她点头，“市场组，下一波声明什么时候能发？”
“随时可以。”对方回应，“我们准备了三套文案，分别针对投资者、合作机构和公众。”
“用第二套。”林晚说，“强调我们不仅修复了问题，还发现了攻击者的路径。不必说得太细，但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市场组成员记下要点。
最后，她看向调查组：“内奸的事，有什么新进展？”
“除了周涛的行踪异常，暂时没有其他线索。”负责人皱眉，“但我们发现，昨晚权限交接时的日志有两处微小篡改，手法非常专业，如果不是对比原始备份，几乎看不出来。”
林晚眼神一凝。
“说明对方内部有技术支持。”她低声道，“不是单兵作战，是一个团队。”
会议结束后，大厅恢复运转。各部门开始执行最新指令，节奏比之前更加紧凑。
苏悦走过来，低声问：“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林晚没有正面回答。她调出全球资金流动热力图，放大亚太区域。画面中央，一道尚未爆发的能量潮正在缓慢聚集，源头指向某个未公开的离岸节点。
“他们还在等。”她说，“等我们认为胜利在望，等我们放松警惕。”
“所以现在怎么办？”
“我们不动。”林晚关掉对外通讯频道，声音压低，“让他们以为我们准备收尾了。等他们按捺不住，自然会露出破绽。”
她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方，目光扫过全场。每个人的神情都比几个小时前多了几分底气。恐惧仍在，但不再是主导情绪。
她回到座位，双手搭在控制面板两侧，视线落在那个异常Ip上。
忽然，她察觉到什么，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几下，调出沙盒系统的底层协议日志。
一条新的记录跳了出来——就在三分钟前，该Ip曾尝试建立一次短连接，目标是另一个隐藏在民用网络中的中继端口。连接持续不到一秒，随即中断。
她立刻下令：“标记这个新端口，不要阻断，也不要追踪。让它保持畅通。”
苏悦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们第二次试探。”林晚盯着屏幕，“第一次是确认系统是否真的恢复，第二次……是确认我们有没有发现他们。”
她停顿片刻，声音更低：“现在，让他们觉得，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大厅灯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设备运转声依旧低沉，像海浪拍打着礁石。
林晚没有移开视线。她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迟迟未落。
屏幕上的数据流静静流淌，那个新标记的端口在监控列表中微微发亮，如同黑夜中悄然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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