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睁着那双灰白如金属的眼，声音沙哑得不像孩童：“别开门。”
颜洛汐脚步一顿，指尖还握着石片，掌心未划。她猛地转身，几步跨回台阶下，单膝跪地将孩子搂进怀里。小灵的体温正在回升，护符贴在胸前微微发亮，节奏稳定，不似被外力侵扰。
“他还活着。”她低声说，目光扫过轩辕凌和慕容尘，“刚才不是被控制，是预警。”
轩辕凌眉头紧锁，左手按在肩头伤口处，青黑之色已不再蔓延，但脸色苍白如纸。“他说话的方式不对，像换了个人。”
“因为他不是用自己的嘴说的。”颜洛汐抬眼，“你们记得系统最后闪过的提示吗？‘同源波动’。小灵的能力来自系统本源，刚才那一瞬，可能是残余意识通过他传话。”
慕容尘靠在岩壁上，右腿血迹已凝，闻言缓缓点头：“意思是，里面有东西能触发系统的共鸣？”
“或者就是系统的前身。”她站起身，回头看向那扇门。门缝依旧漆黑，可先前那种空洞感变得更深了，仿佛能吸走人的呼吸。台阶上的暗红液体不再流动，表面结了一层薄膜，像是干涸，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弹向门槛。
铜钱落地时没有发出清脆声响，而是像沉入泥沼般“噗”地陷了半寸。紧接着，门框两侧的沟壑里泛起幽蓝微光，原本暗红的符文悄然褪色，转为一种冷调的蓝，如同夜火。
“变了。”慕容尘低声道。
“不只是颜色。”颜洛汐眯眼，“是激活状态不同。刚才那是封印运行中的标记，现在……是欢迎。”
轩辕凌冷笑：“谁会用血当迎宾毯？”
“不是欢迎我们。”她摇头，“是欢迎‘特定的人’。我刚才碰了那液体，它有反应。系统留下的印记，它认得。”
三人沉默。风从门内吹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臭也不香，却让人耳根发痒，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摩擦指甲。
“不能退。”颜洛汐终于开口，“但也不能硬闯。小灵刚救了我们一次，接下来，我们要自己走稳每一步。”
她转向轩辕凌：“你还能撑多久？”
“半个时辰内不会倒。”他答得干脆。
“好。你负责右侧警戒，剑尖点地做标记。慕容尘，你背小灵，居中策应，随时准备后撤。我打头阵，用石片探路。”
没人反对。这种时候，质疑只会拖慢判断。
她重新拾起那块棱角分明的石片，缓步踏上台阶。第三级踩下去时，脚底传来轻微粘滞，像踩在晒软的沥青上。第五级，空气开始震颤，耳膜随之嗡鸣，但她没停。
第七级站定，她抬起手，将石片轻轻敲向门槛边缘。
“嗒。”
一声轻响，石片未碎，门槛也未动。可就在这一瞬，两侧墙壁上的幽蓝符文齐齐闪烁了一下，频率整齐，如同呼吸。
她退后半步，对身后三人点头。
四人以三角阵型缓缓前行，她持石片开道，每踏一步都先轻敲地面，确认无异后再落脚。轩辕凌紧随其右，断剑尖端划过石面，留下浅痕作为安全区标记。慕容尘背着小灵走在中央偏后，目光不断扫视两侧墙壁与头顶。
踏入门内三步，脚下地面变得平整，可触感依旧怪异——每走一步，鞋底都像被轻轻吸附再松开，伴随着极细微的“滋”声。
“这地方在呼吸。”慕容尘忽然说。
颜洛汐没回应，她正盯着左侧墙面。那里有一串符文排列成环，形状与系统界面边缘的波纹极为相似。她伸手，指尖轻触其中一个符号。
符文微亮，随即熄灭。
她缩回手，皱眉思索。这不是被动感应，更像是需要某种输入才能激活。
继续向前五步，前方视野略宽，出现两条岔道。左道墙面符文密集，幽蓝光芒明灭有序，频率竟与她自己的心跳接近。右道则完全黑暗，唯有尽头立着一尊石像，轮廓模糊，看不清面目。
“选哪边？”轩辕凌问。
颜洛汐没答，从怀中取出一小撮药粉，指间捻开，洒向两通道口。
左道气流平稳，药粉飘落均匀；右道入口处药粉刚一触及空气，便扭曲旋转，如同被无形旋涡搅动。
“右道有气流异常。”她说，“可能是通风机关，也可能是陷阱诱因。”
“石像不动。”慕容尘补充，“但它影子偏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右道深处，石像投在墙上的影子斜向左侧，而光源并不存在。
“人为投影。”颜洛汐收回目光，“误导视觉。走左边。”
队伍转向左道，沿墙缓行。行约十步，她在一处凹陷的刻痕前停下。那痕迹呈螺旋状，外圈带锯齿，与系统空间开启时的启动纹路几乎一致。
她再次伸指，轻轻描摹刻痕边缘。
指尖刚触到底部，整条纹路骤然亮起幽光，持续两息后渐暗。
“它认识我。”她低声说。
“什么意思？”轩辕凌靠近一步。
“不是随便谁都能激活这里的标记。”她收回手，“它识别的是某种能量特征。我和系统之间的连接，它感知到了。”
“那它会不会知道你是外来者？”慕容尘问。
“不知道。但它至少不立刻敌视我。”
话音未落，小灵在慕容尘背上轻轻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护符微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
“他又醒了？”轩辕凌问。
“不是醒。”颜洛汐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温度正常，“是在做梦，或者说，被什么东西拉进了意识层面。”
“里面有人在说话。”小灵突然开口，声音微弱，仍是童音。
三人同时绷紧。
“谁在说话？”颜洛汐蹲下身，贴近他。
“很多个声音……重叠着……听不清内容……但他们在等一个人。”小灵眼皮颤动，嘴唇发白，“穿白衣的……手里有光……”
她说不出更多。说完这句，呼吸一沉，陷入安静的浅眠。
颜洛汐缓缓起身，望向左道深处。幽蓝符文仍在规律闪烁，可刚才那一瞬，她似乎看到某一段纹路跳动的节奏变了，快了半拍。
“它在监听我们。”她说。
轩辕凌握紧断剑：“那就别说太多。”
“不。”她摇头，“让它听。我们说的每一句，都是试探。它越想听，就越可能暴露破绽。”
她继续前行，步伐更慢，每一步都仔细观察地面与墙面的变化。又走五步，前方墙壁上出现一组新刻痕——三个同心圆，中间一点凸起，像是某种机关按钮。
她没伸手，而是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轻轻抛向那凸点。
石块击中瞬间，整面墙的符文同时亮起，蓝光暴涨，照亮了通道十余步的距离。光亮中，她看清了墙上密布的纹路——它们并非随意雕刻，而是组成了一幅图：一个高冠之人站在祭坛前，双手捧着一团光，下方跪着数人，形态扭曲，似在献祭。
光只维持了三息便熄灭。
黑暗重新笼罩。
“那是仪式。”慕容尘低声道，“不是建筑用途说明，是警告。”
“也可能是邀请。”颜洛汐盯着那幅图消失的位置，“它希望有人完成那个动作。”
“你不会真打算去碰吧？”轩辕凌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会碰。”她退后一步，“但我们得知道它怕什么。”
她从袖中取出最后一张符纸——这是系统休眠前具现的普通镇灵符，效力微弱，但含有她的精神烙印。她将符纸贴在圆形凸点旁的墙面上。
一秒后，符纸无火自燃，火光幽绿，烧得极慢。而在火焰映照下，那组同心圆的边缘，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像是墙体本身出现了缝隙。
“有夹层。”她说。
就在此时，小灵的身体猛地一颤，护符骤然发烫，光芒大盛。
颜洛汐立刻伸手去取，可就在她指尖碰到护符的刹那——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机械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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